一个雨夜，陈墨再次等在楼下。灵儿撑着伞走过去，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陈墨，我们到此为止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可以为你改变一切。"；
"；不，你不需要改变。"；灵儿看着他的眼睛，"；我们都应该成为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为对方改变自己。"；
陈墨沉默了很久，雨水打湿了他的西装。最后，他轻声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灵儿感觉心里空了一块。但她知道，这是成长的代价。
福生站在服装厂的车间里，看着一排排空荡荡的缝纫机，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往日里机器轰鸣的声音。现在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几个工人在角落里打包最后的库存。
"；福生叔。"；身后传来小钱的声音，福生转过身，看到少东家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是新的改革方案，你看看。"；
福生接过文件，眉头越皱越紧。小钱要把厂子转型做快时尚，这意味着要裁掉一半的老工人，引进新的生产线。那些跟着钱老板打拼了十几年的老伙计们，难道就这样被扫地出门？
"；少东家，这些老工人......"；
"；福生叔，"；小钱打断他，"；现在不是讲情面的时候。厂子再不改制，就要倒闭了。你是运营主管，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福生攥紧了手中的文件，指节发白。他当然明白，可是想到那些老工人期待的眼神，他就觉得胸口发闷。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福生走到车间外接听，电话那头是一个猎头，说有一家新开的服装公司正在招运营总监，开出的薪资是他现在的两倍。
"；对方很看重您在钱氏服装厂的经验，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安排面试......"；
福生挂掉电话，站在厂区门口发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他此刻纠结的心情。如果接受这份工作，就要去外地，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可是家里的情况......
想到翠兰的裁缝店，福生叹了口气。最近半年，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昨天他路过时，看到翠兰坐在店里发呆，面前的布料堆得老高，却一个客人都没有。
回到家时，翠兰正在厨房做饭。油烟机的轰鸣声中，福生听到她在哼歌，是那首他们年轻时最爱听的《甜蜜蜜》。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妻子微微发福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回来啦？"；翠兰转过身，脸上带着笑，"；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福生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翠兰身上有油烟的味道，还有淡淡的布料清香。这个味道陪伴了他二十年，从他们还在农村时就是这样。
"；怎么了？"；翠兰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事，"；福生松开手，"；就是觉得你辛苦了。"；
翠兰转过身，仔细打量他的脸，"；厂里出什么事了吗？"；
福生摇摇头，帮她把菜端到桌上。明辉和灵儿已经工作了，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吃饭时，翠兰说起今天店里来了个老顾客，要定做一套旗袍。
"；现在做旗袍的人越来越少了，"；翠兰叹了口气，"；大家都去买成品衣服，又便宜又方便。"；
福生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她碗里，"；要不......把店关了吧？"；
翠兰的手顿住了，"；你说什么？"；
"；我是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啪"；的一声，翠兰把筷子拍在桌上，"；福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连个店都经营不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翠兰站起来，眼圈发红，"；我知道，你现在是厂里的主管了，看不起我这个只会踩缝纫机的女人了是不是？"；
福生也站起来，"；翠兰，你听我说......"；
"；我不听！"；翠兰转身跑进卧室，砰地关上门。
福生站在原地，看着桌上还没吃完的饭菜，突然觉得很累。他摸出手机，翻到那个猎头的号码，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拨出去。
第二天一早，福生起床时翠兰已经去店里了。桌上留了早饭，还有一张字条："；记得吃早饭，别饿着。"；
福生看着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字，心里一阵酸楚。翠兰只上到小学，字写得不好看，但每次他出差，她都会在行李箱里塞一张这样的字条。
到厂里时，小钱正在等他。
"；福生叔，改革方案考虑得怎么样了？"；
福生看着小钱年轻的脸，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地跟着钱老板打拼。现在钱老板躺在病床上，厂子要交给下一代，而他也到了该做选择的时候。
"；少东家，"；福生深吸一口气，"；我可能要辞职了。"；
小钱愣了一下，"；为什么？是因为改革方案吗？"；
"；不是，"；福生摇摇头，"；是我自己的原因。"；
就在这时，福生的手机响了，是翠兰。他接起来，听到翠兰带着哭腔的声音："；福生，店里着火了......"；
福生赶到时，消防车已经来了。裁缝店的门面被熏得漆黑，里面的布料和机器全毁了。翠兰站在路边，脸上还有泪痕。
"；人没事吧？"；福生冲过去抓住她的肩膀。
翠兰摇摇头，"；我早上来的时候，发现电线短路了......"；
福生把她搂进怀里，感觉到她在发抖。这个店是翠兰的心血，从他们刚来县城后就经营钱老板的这家店，后来钱老板发生生意不景气想把这家店关闭了，最终改为股份经营制，每年根据经营情况划分利润比例给钱老板，直到这家店钱老板投入的经营成本完全收回为止。
"；没事的，"；福生轻声说，"；我们重新开始。"；
翠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福生，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个店都守不住......"；
福生心里一痛，想起昨晚的话，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紧紧抱住翠兰，"；不，你很好，是我不好。"；
突然福生想起来，当时接手这家店的时候买了保险，或许可以找保险公司理赔。
就在这时，福生的手机又响了。是那个猎头。
"；赵福生先生，对方公司很期待您的加入，如果您方便的话，明天可以来面试......"；
福生看着怀里的翠兰，又看看被烧毁的店面，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对着电话说："；不好意思，我可能去不了了。"；
挂掉电话，翠兰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福生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翠兰不明所以，但福生已经拉着她往家走。路上，他给厂里打了个电话，说今天请假。他要陪翠兰好好吃顿饭，然后商量怎么重新开始。
回到家，福生亲自下厨。翠兰坐在餐桌前，看着丈夫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店没了，但只要这个人在身边，她就觉得什么都不怕。
吃饭时，福生说："；翠兰，我想好了。咱们把店重新开起来，这次我帮你。我认识几个做服装批发的，可以拿到便宜的布料。你不是一直想开个旗袍工作室吗？咱们就做这个。"；
翠兰惊讶地看着他，"；可是......"；
"；没有可是，"；福生握住她的手，"；这些年你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现在，该我为你做点什么了。"；
翠兰的眼泪又掉下来，但这次是幸福的泪水。她突然想起什么，"；那厂里怎么办？"；
福生笑了笑，"；我准备辞职了。小钱的改革方案我不同意，与其看着厂子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不如早点离开。"；
翠兰紧紧握住他的手，"；福生，谢谢你。"；
福生摇摇头，"；该说谢谢的是我。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理解我。现在，换我来支持你的梦想。"；
“还有个好消息，店铺买的有保险，这次火宅非人为的，会有一部分赔付，一个月后会到账。”福生说道；
翠兰看着福生，眼里充满了光。
窗外，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进屋里，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虽然前路未知，但只要携手同行，就没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