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人坟墓?
还鞭人尸体!
站在昭阳身后的大臣们齐齐皱眉,就连楚王脑子都出现一瞬空白。
郑袖脸上更是血色褪尽,她身体控制不住摇晃一下。
虽然她生气婵媛不听她的劝告,她们后来也因此分道扬镳。
但婵媛是她曾经极为要好的手帕交,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比谁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她不止一次想,若是她当时不只想着利益,不要做那昭家的说客,那贱人动手时是不是就会多一分顾虑。
若是他们不闹翻,婵媛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那众叛亲离的不归路。
她的死,她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以至于,到现在为止,她都没脸去她坟前看一看她。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郑袖一想到婵媛死后还不得安息,就气的嘴唇颤抖。
“昭阳!”楚王也气的暴喝而起,只不过他是生气怕万一屈家听闻此事,又生事端。
虽然屈婵媛被屈家除族了,但她毕竟是屈家女,还是嫡女。不说她和屈家嫡子屈平姐弟情深,就单论掘坟这事,别说世家大族,就是一般小老百姓那也是忍不了了。
这事关脸面、门楣,就算屈伯庸再能忍怕是也难以咽下这口气。
到时候屈昭两家反目,这朝堂如何还能稳固?
楚王越想,看堂下陈曦和和昭阳的目光就越不善。
昭阳自然也想到这处,他只觉得后背发凉,昭家存在的意义本就是联合屈家对抗景家,若是屈昭不和,那昭家。。。
危矣!
他脸皮控制不住的抽搐,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君上啊,小子就算再顽劣,也干不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情。”
说完,他停顿一下,眼中出现恍然之色:“君上,老臣前不久才处理了一个齐国探子。
齐国兵败,定是狠毒了我昭家,屈氏女此前跟着昭家上过数次战场。
定是那可恶的齐国奸细为了泄愤才干了此等事,然后栽赃嫁祸我儿。
如此险恶用心,君上明鉴!”
“小友糊涂,定是被那齐国奸细骗了。”说完,他又看向陈曦和,希望对方识趣,能借驴下坡。
楚王眸中情绪翻涌,眯着眼垂手看向陈曦和:“令尹说的对,芈丫头,你莫要被齐国奸细骗了。”
楚王这是打算遮掩。
陈曦和虽然早料到事情走向,但还是难免气闷:“夫为寄豭,妻子却被杀,被掘坟,什么道理。”
声音不大,却让在场之人脸色五彩缤纷。
“齐国,真是用心险恶。”郑袖边说边对着堂下的陈曦和摇头,打断了她还要再说的话,然后转头看向楚王:“还请君上怜妹妹年纪小,莫要生气。”
楚王在心里暗暗赞叹郑袖解围及时,他拉起郑袖的手:“夫人都如此说了,看在夫人与秦国的面子上,寡人就不追究了。”
看着殿内几人装模做样的打配合,陈曦和只觉得心头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上气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真是狗屎一般的社会。
张仪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在这个世道,只有让陈曦和亲自撞一撞南墙,才能看到这庙堂掩盖在礼仪廉耻下吃人的本质。
但他不希望看见陈曦和心中的道义被磨平,不然世上将有千千万万个他死在荒野,悄无声息。
所以,哪怕陈曦和所提之事骇人听闻,他还是想帮一帮她。
于是他轻笑一声,上前一步抱拳谏言道:“按理说,此事本是楚国之事,张某不好开口,但既然那齐国奸细利用的是我国准夫人,张某就不得不多说一句。”
他悠悠开口:“那么,假设掘坟之人是齐国奸细”
楚王心头一跳,看着张仪一阵头疼,有些人为何就不能聪明的学会闭嘴呢?
什么叫假设?
他都那样表态了,这殿上聪明的,不聪明的都知道了他这楚王的用意,这张仪是瞎了?
可恶!
张仪才不管他是何想法,激情开麦:“那奸细掘坟嫁祸昭雎的前提是知道昭雎与屈氏的旧事。
也就是说,他打听了屈氏死亡内情,也知道昭屈两人之间的恩怨。
只有两人都恨对方入骨,这样,昭雎掘坟这件事才显得合理,楚国乃至楚王你,才会相信。”
“现如今,屈氏女已死,坟被掘是事实,无论是抓捕奸细,还是处罚昭雎,屈氏女都没办法活过来。
眼下要做的是避免屈氏女的悲剧再发生。”张仪意味不明的看着昭阳笑了笑:“当然,也为了避免下一个如昭家一般的人家被奸细陷害的事情发生。
张某认为,楚国应增加一条法条用以约束男人。”
“夫为寄豭,杀之无罪”
郑袖微微惊讶:“夫为寄豭,杀之无罪?
那岂不是说妻子杀丈夫无罪吗?这。。。”
“正是”张仪对郑袖点了点头,又道:“夫妻关系与礼教观念其实是需要法条去约束的,屈氏的悲剧以及这后续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由于昭雎对感情不忠导致的,若楚国颁布这条法律,以后这样的事情便可避免。”
“众爱卿以为如何?”楚王听完张仪谏言后并没有表态,而是询问堂下众人。
出轨便有生命危险,在场官员纷纷变了脸色,但他们却不好反驳,因为但凡开口可能就会被打上养外室的标签。
毕竟不养外室,自然行得正,坐得端,也不会忧虑那条律法。
一位官员想到郑袖递给他无论张仪说什么都要想办法支持的密信,咬了咬牙从队列走出,谏言道:“君上,臣认为此法条甚好,眼下各国征战不休,而人,便是大国立足的底气。
屈氏死后,民间嫁娶变得更为谨慎,各地方父母官没办法,甚至出了十五岁不嫁,坐之’’的告示,这其实已经说明夫妻相处已经威胁到社稷的稳定。
若是有这样一条法律,臣认为,是好事,按民心,稳小家,社稷才能安稳。。”
随着该官员说完,一个又一个官员权衡后站出:“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陈曦和垂眸,俯身以拜,适时松口:“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君上,小女之所以会被齐国奸细利用,究其原因,是因为小女好友所托非人,死的凄惨,小女每每想起都异常痛心。
小女恳求君上能颁布此法条,惠及楚国百姓。
旁边跪着的昭阳心下松了口气。
齐国奸细是他随口胡诌的,没来得及好好布置,禁不起查,这不仅要看楚王相不相信,还要看陈曦和要不要冒着被楚王厌恶的风险继续追究。
眼下陈曦和如此说了,想来只要促成此法条颁布,应该就会将此事揭过。
想到此,昭阳也赶紧道:“君上,老臣惭愧啊。
这些年老臣忙于国事,对内务之事属实疏忽太多。
臣也厚着脸皮恳请君上同意此法条颁布,避免昭屈悲剧。”
“准。”楚王吩咐道:“传令左徒屈平,让他着手准备。”
“诺”楚王身旁的大太监躬身垂手应答。
此事解决,殿内气氛便轻松很多,郑袖笑着吩咐身旁的婢女:“掘坟之事与昭家无关,还不扶令尹起身。”
婢女见楚王未驳自家夫人的话,便走到昭阳面前,伸出手道:“奴婢扶您起来。”
昭阳扶了扶额头上的汗:“谢君上,谢夫人体恤。”
他刚想将手搭在婢女手上,才站起来一半,张仪悠悠开口了:“尹令莫不是老了健忘,你入室截杀我国夫人的事可没解释清楚呢。”
“砰!”
昭阳又重新跪下:“老臣冤枉啊。”
张仪冷笑一声,为防昭阳又信口胡诌,他干脆道:“启禀楚王,截杀夫人之人恰巧被夫人抓获,正在厅外等候听审,张某请求传唤罪犯。”
楚王深吸一口气,只觉心累:“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