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往事
黄父眼神迷离地看着秦野,又开始催婚:“秦野,黄山和你是生死兄弟,我也一直把你当子侄看待,今天我托大劝你一句,你听是不听?”
秦野端着酒杯站起来,眼中浮着点点笑意:“黄叔,您是长辈,您的话我自然要听。”
黄父眼眸中凝起一层幽光,看着叶明安,又用余光瞟了眼黄丽,在心里微微叹口气。
“你和黄山并肩作战,一路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我也早就把你当成家里的孩子了。如今他终于结婚了,你也该结婚了。”
秦野从容一笑,看着叶明安深情地说道:“行,黄叔,等我结婚一定请您去吃喜酒。”
高镇长可是知道秦野的身份的,听到这句话,眼眸一深,心里对黄父就看重了。
黄山看父亲醉得不轻,怕他再说出什么胡话来,连忙来扶他。
黄父站得东倒西歪的,还努力挥挥手,示意自己没醉。
他看了黄山一眼,轻声嘟囔:“你们可要早点生个孩子,孙子孙女都行,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替你们带几年孩子。”
这话说的黄母都不爱听了,她宽慰了吴忧两句,又叫上黄丽,母女俩半扶半拉地要把黄父送进卧室休息。
架着黄父胳膊的黄丽和林宏明四目相对,眼神一接触立马就分开了,再多对视一秒,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场。
她看出来黄父是在装醉,虽然有些困惑,但是并不拆穿他的表演。
黄父在单位浸淫这么多年,早将与人际交往之术揣摩得十分透彻,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蕴含着深意,不会无的放矢。
郑治看着黄父这浮夸的表演,连忙用手挡住下半张脸,遮住忍俊不禁的笑意。
不过,虽然遮住了鼻子和嘴,可是弯弯的眼睛还是暴露了他的笑意。
啧啧,果然是人老成精,装一把醉就达成两个目的。
既解决了顶头上司可能会对他产生的芥蒂,也是为了告诉大家,他年纪大容易说错话,别妄想通过他来攀附权贵。
嗯……这个权贵,他若是没猜错的话指的就是他自己。
郑治在心里感慨道:“果然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就黄叔这通达的智慧就够他学好多年。”
高镇长低下头轻抿一口酒,陶醉于这美妙的酒香里。
余光瞥到另一桌上脸色铁青的黄家那几位倚老卖老的老头子们,心情特别美妙。
黄父的那几位叔伯死皮赖脸地留下来就是盼着能借助黄父与郑治搭上关系,从而攀附上这棵令人眼馋的大树。
不过此时的黄父已然醉得如同一滩烂泥,剩下的孩子也不成气候,根本无法回应他们的殷切期望。
他的那些叔伯们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等待合适的时机再行提起。
而在另一边,黄三爷目光幽深地凝视着被人搀扶着渐行渐远的黄父身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个侄儿果然聪明,居然想到装醉躲避他们这些老家伙。
不过他在镇上工作,自己天天都来找他,总能逮到机会向他提出要求,到时看他如何应对。
黄三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功得逞后的得意模样。
吃饱喝足后,郑治一行人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郑治和秦野并不熟悉,但两人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简短的交往下来让他们两人颇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向黄父黄母辞行,又向今天的新婚夫妇道喜,再关心两句林宏明的工作,做到了面面俱到。
临出发时,他忽然就想看一眼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内心的冲动迫使他停下了脚步,找寻着黄蓉的身影。
郑治缓缓地转动着脑袋,视线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之下。
面容俏丽的黄蓉正挽着她姐黄丽的胳膊谈笑风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
她微微侧着头,朱唇轻启,似乎在向黄丽诉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而黄丽也不时地回应着,两人之间的氛围轻松愉快,充满了欢声笑语。
看着黄蓉那副娇俏可人的模样,宛如邻家小妹一般天真无邪,他的心不禁为之一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涌上心头。
不知不觉间,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然而,不过几秒钟,他猛地回过神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失态地盯着人家一个未婚小姑娘瞧。
一种名为尴尬和窘迫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他的笑容如同被寒风冻结住了一般,蓦地沉了下去。
紧接着,他像是做贼心虚似的,颇为狼狈地迅速转过头去,努力平复自己激荡起伏的心情。
陪在他身旁的濮阳微微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礼勿视的端庄姿态,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嗯……他什么都没看见,他什么都不知道。
郑治隔着院坝远远地向姐妹俩点头示意,带着几人行色匆匆地走了。
因为今天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等待着他——回到办公室加班,他得将有关金矿的事情详细地向上级汇报。
他很激动。
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或许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了多久就会向上挪一挪了。
其实以前他也不能理解李忆书记为什么会这么优待林宏明夫妻俩,直到李忆书记对他说了这么一段话。
他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特殊的人,他们天生就具有能够助旺他人运势的特质。
原本他对这种话嗤之以鼻,不过和林家人接触多了,他发现自己的运气真的变得特别好。
果然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一家人送别了林治几人,到家里,,林宏明几个大红包交给了黄母。
这是郑治一行人给的红包。
林母看似稳稳当当地坐在那板凳上,其实心早就乱了。
她的眼神时不时地瞥向一旁黄母手中的那些红包。
这可是大官给的红包啊!且不论里面装了多少钱,光是能收到这份来自大官的心意和祝福,就足够让人高兴上大半年了!
一想到这里,林母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下撇,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来。
哎……什么时候她也能收到大官儿的红包啊!
黄母没拆开看,顺手就交给了吴忧,让她自己收着,并叮嘱她写在礼金薄子上,这些以后都要还的。
林母对郑治几人挺好奇,看那个年轻人通身的气派,又联想起明月的干爸干妈,整个人悚然一惊。
“阿丽,阿丽,”林母着急地喊着。
黄丽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脸的困惑。
“明月还没去她干爸干妈家呀,你们怎么打算的?”
黄丽见婆婆担心这个,嘴角微微扬起:“妈,我前几天就给何好姐打了电话,她这几天都挺忙的,约我们去市里过元宵节。”
“啊……这样啊。”听到他们元宵节得去市里,不在家里过,林母心里又有些不痛快了。
孩子有能耐了,家里就留不住人了。
不过,孩子们都走了也好,她也好久没见老张了,心里怪想念的。
想到老张的温柔体贴,林母就露出了幸福又满足的笑容来。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林宏明跑了三趟才把人都送回家。
来时林宏达骑了三轮车,林宏进骑着自行车,他们就没法坐小汽车回去。
两个男人看着家里其他人坐上了小汽车扬长而去,而自己还得吹着寒风骑车回家,不由得暗暗下定决心。
林宏达&林宏进:……我们也要努力挣钱,买车!买大车!
林家人走后,黄家的每个人都开始收拾屋子,装醉的黄父也爬起来干活。
明玉和吴念也要帮忙,黄母就安排她俩扫地,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笑,手牵手去拿扫把。
收拾好一切后,已经到了晚上九点,黄母就安排住宿问题。
昨天夜里住家里的人太多,所以才不得不让叶明安和黄丽挤在一张床上。
今天宾客都走了,家里房间空出来了,秦野和叶明安就各住一间。
黄丽抱着新被子来给叶明安铺床。
叶明安也亲自动手,快要铺好时,她突然说道:“黄小姐,你就是秦野哥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吧!”
黄丽铺床的动作就停顿了下来,身子保持弯曲的动作,整个人像个木偶一样僵硬。
黄丽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算是吧,不过我们之间还没正式开始就结束了,希望你不要在意。”
只见叶明安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俏皮而又灵动的笑容,那笑容仿佛春日里轻柔的微风,轻拂过人心,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畅感觉。
她的眼神清澈且真诚,轻声说道:“黄小姐,请你不要紧张。我绝对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真的只是单纯出于好奇罢了。”
接着,叶明安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道:“其实啊,当我和秦野刚刚相识的时候,关于你的一切情况他全都告诉我了!”
她不远万里来这里参加黄山的婚礼,一方面是想多陪陪秦野,另一方面也是想见识下秦野口中温柔善良的“前女友”。
“他可是对你赞不绝口。他说你不仅心地善良,举止大方得体,更难得的是还拥有一颗纯真无邪的心灵。”
“总之,在他的眼中,你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的存在,配得上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事物!”
黄丽只觉得无语,特别无语。
秦野他脑子是被浆糊糊住了吗?
跟暧昧对象讨论自己的“前女友”不说,还一副怀念的样子,也就叶明安脾气好,换个人可能就要挠他满脸开花了。
叶明安把枕头摆好,邀请黄丽坐下细说。
“黄小姐,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没有跟他在一起吗?”
像秦野这样自身优秀、家境优渥、事业有成的男人不至于被人甩吧!
可偏偏黄丽就把他甩了!
黄丽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努力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后,慢慢地说道:“可能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吧……”
“当年,我一直没收到他的回信,我也不知道他们出任务不在部队,我怎么都找不到他,心急如焚之下就失去了理智,把电话打到了他家里。”
接电话的是他家的阿姨,秦母问是谁找秦野,阿姨说是个乡下姑娘,因为黄丽说的是家乡话。
她听到他家阿姨那盛气凌人地斥责她小小年纪不学好,不容她分辩就挂了电话。
其实这时黄丽还没放弃,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让她受够了委屈。
秦母是在第二天找到了她,她邀请黄丽去餐厅吃饭。
八十年代,乡下人家经常吃不饱穿不暖,而这时的秦母就穿着高定,带着名贵的珠宝,出行乘坐的都是豪车。
嗯,这些豪车她现在也买不起。
秦母笑语盈盈地让她上车,好像对她并没有什么芥蒂,可是黄丽却站在车门前束手无策,因为她不会开车门。
秦母把黄丽从市里带到了省城,因为高贵如她吃不惯穷乡僻壤的食物。
是的,那时候的禹州市对秦母来说就是个不毛之地,她十分嫌弃。
秦母请她吃了人生中唯一的一顿西餐。
那一顿饭,黄丽没吃得下,她只吃一口牛排就恶心得吐了出来。
秦母是个有教养的人,她不像乡下老太太那样撒泼谩骂,她也没有高声斥责。
她只是微微皱着眉头,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把牛排吐出来的黄丽。
黄丽喝不惯苦苦的咖啡,也不喜欢三分熟带着生牛肉味的牛排,更不喜欢坐在她对面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依旧让她如坐针毡的秦母。
让黄丽倍感煎熬的,除了秦母,还有秦母的朋友。
秦母的朋友带着个年轻女孩儿,那女孩儿脸上带着骄傲,以一种隐秘的优越感上下打量着黄丽。
当她看清楚黄丽淳朴的穿着打扮时,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屑之色。
不知道秦母出于什么目的,她并没有忽视黄丽,反而是热情地将黄丽介绍给她的朋友认识。
不过,介绍黄丽时,秦母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她是秦野在乡下结识的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被秦母咬得格外之重。
几乎是同时,黄丽便瞧出了那个女孩对她的态度由不屑变成了敌意,眼中的厌恶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快要喷薄而出。
她们姿态悠闲地谈笑风生,聊的话题是黄丽并不了解的一切。
黄丽呆呆地站在一边,脸上带着窘迫和局促。
她看着秦母和她朋友频频看向她的眼神,那张美艳的面庞上挂着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
那笑容仿佛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向她的心窝,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她终于察觉到,秦母那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对她深深的厌恶之情,就如同滚滚浓烟一般,浓烈而又刺鼻。
她在不动声色地告诫任何想要攀附她家的穷丫头。
很不幸,那个穷丫头就是黄丽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