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起身穿衣,又替贺知环拿了一套崭新的衣裳,“娘子,这是我用前些日子抄书所得的银两,为你置办的衣裳。
你瞧着可喜欢?
这身衣裳虽然比不上你从侯府带出来的那些华丽,可你再给我一些时间,我定会靠我自己的能力,让你穿上美衣华服的。”
“娘子,你信我。”
辛玉成双眼满含真诚,眸中暗含祈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看得贺知环的心中柔软了好几分。
她坐起身子,顺便把搭在自己胸前的被子往上提了提,一只手抚着那件衣裳,缓缓说道:“我很喜欢。”
辛玉成闻言,如同毛头小子般,高兴得竟有些不知所措,“那,那你先更衣。我,我去瞧瞧灶上有没有热水。”
说完,便顶着一张难掩喜意的脸,匆匆离开,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贴心的关上房门。
贺知环瞧着那件衣裳,却迟迟没有动手穿上。她有一瞬间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再信一回辛玉成。
罢了,走一时看一时吧。
左右如今也没有更好的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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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玉成志得意满的出现在了灶屋,辛母在灶屋守着锅灶,看火看得有些打瞌睡。
听见响动,她刚才还迷离的双眼,这会儿却算计满满,“怎么样?屋头那个如今听话了没?”
辛玉成勾唇,“你儿子亲自出马,放下姿态哄人,任凭对方是王母娘娘之女,那还不是照样手到擒来。”
辛母脸上都笑得起了褶子,点头应和道,“那我便放心了。”
辛玉成在辛母满意的目光下,打了一盆热水,送去正屋。
本想亲自伺候贺知环梳洗的,偏贺知环不好意思,推拒了。
辛玉成只能留下满满的遗憾,来填满贺知环如今仍旧尚未平复的惶恐。
待贺知环穿戴齐整,辛玉成盛了满满的一碗鸡汤去了正屋。
他强势的把人安置在了床上,拿了个大迎枕靠在贺知环背后,便要亲自给贺知环喂汤。
“娘子,你如今身子还虚得很,母亲说你现在就跟坐月子是一样的,最好是不要见风什么的。
这些日子啊,你便一直在床上躺着就好,旁的事自有为夫代劳。
便是吃饭这等小事,你也只需要张张嘴即可。”
贺知环看着对她事无巨细的辛玉成,正在轻吹滚烫的鸡汤,那热气一吹,便吹到了贺知环的眼底,她一个呼吸,仿佛吸进胸腔的便是满满的暖意。
她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夫君。”
辛玉成抬眸,两眼亮晶晶的笑看着她,眼中盛满了化不开的深情,烫得贺知环不敢再瞧。
待贺知环安稳睡下,辛玉成还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滚烫而轻柔的薄吻,这才缓缓放下床帐,端着空碗,轻脚轻手的出了房门。
院子里依稀可辨辛母的声音,“儿媳妇睡下了?我儿可有饿坏了?赶紧来用些饭食。”
随后辛玉成刻意压低的嗓音响起,“母亲,娘子已经睡下了,劳您声音小些,切莫吵到了她。”
……
贺知环原本还有一分紧绷的神经,这会儿彻底放下心弦,沉沉睡去。
她能撑到现在,尚有一丝清明,属实不易。
院子里,母子俩又等了好一会儿,见屋内确实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轻脚轻手的回了灶屋。
辛母到底是过来人,顺嘴提了一句,“对了,屋里那个才小产多久?
你便那样猴急,等不得?
便是真忍不住,你也好歹轻着些,动静大得,我在灶屋都听得羞于见人。
你可别最后把人身子磨坏了,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辛玉成脸上闪过一抹羞赧和异色,“放心,我心里有分寸。”
他可是在私底下,好好与大夫讨教了一番的。
辛母尤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这女子啊,小产可是很伤身子的。
你既不会休她,还要与她好生过日子,那便要好生调养她那娇贵万分的身子才是。
我啊,如今也老了,可就盼着两件事呢。
一件便是你当了大官,给我挣个诰命回来,风光风光。另一件,便是要在入土之前,抱一抱我的大金孙子。”
辛玉成听得母亲所言,思忖片刻,便不再隐瞒,“母亲可知,大户人家出来的贵女,平常是如何被教导的?”
辛母当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短视没见地。
辛玉成看了正屋一眼,低沉着嗓子说道,“大户人家教导出来的贵女,便是家中顶梁柱死了,也能过继个孩童,支应门庭的。”
辛母撇撇嘴,“这说得好似谁不会一样,老娘还不是早年死了丈夫,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给拉扯大了!”
辛玉成皱眉,“阿娘,我想说的意思是,大户人家和离休妻的甚少。
他们那样出身的人家,大多因为家族利益联姻。
两口子若是过不到一处去,便只需等着当家主母生下嫡子,如此便能相敬如宾的过一辈子。
女主子的一颗心,全心全意的落在教养嫡子身上,事事以孩子为先,处处为孩子谋划。
至于男主子要宠谁,她们根本不在意。”
辛母觉得这么做也没错,“可不是,这女人嘛,一辈子不是围着夫君打转,就是围着孩子打转。
老娘这些年,可不就是围着你在转嘛。
你那死鬼爹便是还在世,老娘也管不着他的裤腰带儿。
说来说去,还是养儿子最可靠。”
“这样看来,这大户人家教孩子,也跟咱们老百姓没啥不同嘛。
先前我就告诉过你了,这贺氏一旦有了孩子,她哪里还会想东想西的,那不一颗心全挂在我大孙子身上?
有啥好的,不往我大孙子身上靠?
偏你放任那个香橙,叫我的大孙子没了。”
辛玉成无奈摇摇头,“母亲,我的意思是,一旦贺氏有了自己的孩子,说不准以后,她便一门心思放在孩子的身上。
对于我这个丈夫便忽略了,我又如何能叫她为我的前程,拼尽全力的奔走?”
辛母哑然,跟没影子的大孙子相比,那肯定是自己亲儿子的前程更重要了。
何况,亲孙子再亲,也跟她这个祖母隔了一层的,怎么想都比不过亲儿子重要。
她舔着一张老脸问道,“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