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沈芫的脸，姜老夫人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
“像……太像了……”
姜老夫人浑身都在颤抖，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打哆嗦。
姜氏见她这般，忙托着她的后背，将她扶住。
大概是有女儿撑腰，姜老夫人的心定了定，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你就是姑爷寻回来的那个女儿？”
沈芫将姜老夫人脸上来回变换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疑虑。
在来之前，她想过姜老夫人会不待见她，甚至会厌恶她，但唯独没想过姜老夫人见她的第一面，脸上的表情竟是恐惧。
她好像很怕她的样子。
可她不过是一个孤女，自幼长在乡间，无权无势，有什么好怕的？
沈威站到沈芫身前，“外面日头大，进去说！”
有他这句话，所有人都进了院子。
姜家老爷走在最前面开道，亲自把沈威迎到会客堂。
沈威让沈芫在自己身旁坐下，姜老爷只好又让下人搬了个凳子放在旁边，给姜氏坐。
姜氏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会客堂来了不少客人，大多都是姜家的亲戚，他们看见沈芫跟着沈威坐在高位，忍不住窃窃私语。
“姜沁雪生的这个大女儿和二女儿也不是同一胎，怎么还会长得这么像？”
“这也太像了吧！要不是锦儿也站在这里，我还以为她就是锦儿！”
“还是能看出来区别的，她眼睛更大，眼神也看着好凶，没有锦儿看着和顺乖巧。”
“沈大将军今日专程带着她来，可见很重视她这个乡下来的丫头。看她年岁应该有十七八了，可以说亲了，不如说给我儿子吧！我不嫌弃她的出身！”
“大嫂子你做什么美梦！人家现在可不是什么野丫头，而是将军府的嫡长女，要嫁的人怎么说也是像晋王那般的王侯伯爵，你们家高攀得起吗？”
“我……”
要给沈芫说亲的人还想再说，却被沈威的咳嗽声打断。
沈威清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示意随从把自己带来的贺寿礼呈给姜老夫人。
姜老夫人接过礼盒打开一看，竟是一柄金镶玉如意，姜老夫人爱财，这份贺礼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尖上，但她却没直接收，而是客气地推拒了一句：“良婿啊，贺礼小雪刚才已经给我了，你和小雪夫妻一体，我哪有收两份礼的道理啊！”
沈威语气淡淡：“这是芫芫给你老人家准备的贺寿礼，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你收下吧！”
“……”姜老夫人脸上的笑陡然一僵，她以为沈威会说姜氏给的是姜氏的心意，而他给的是他的心意。
却没想到沈威竟说这金如意是沈芫送的。
这让她怎么收礼？
姜老夫人忙看向姜氏，姜氏脸上青白交加，很不好看。
见姜氏摇头，姜老夫人只能遗憾地推开那柄如意：“芫丫头，老身明白你的心意。但你总归不是我的外孙女，我也不是你的外祖母，受不起你的这份大礼啊！”
这话一出，会客堂内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抛向沈芫。
姜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认沈芫这个外孙女？
也是，听姜氏说，沈芫这丫头身份存疑，是不是将军府的血脉还未可知。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沈芫的目光极其复杂。
偏偏沈芫浑然不觉，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喝着茶，仿佛根本没把屋内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姜老夫人说罢，又转头看向沈威，鼓起勇气说道：“良婿啊！不是我不认这个外孙女，实在是……我没办法认啊！当初……当初小雪第一胎生下来的两个孩子落了地就断了气，是我亲手埋的……”
“我今日来，不是来向你们求证芫芫的身世。”
沈威懒得听姜老夫人的废话，抬手打断她，继续道：“而是给你们介绍，沈芫，将军府的嫡长女，我沈威的亲女儿！”
姜老夫人面色微僵。
沈云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明明从前她才是将军府的嫡长女！
可沈威突然站起身，看了姜老夫人一眼：“我的亲女儿既然不是您老人家的外孙女，那我作为她的父亲，怕也不是您的女婿了！”
面对姜老夫人，沈威的态度比在沈老夫人面前强硬得多。
听见这话，姜老夫人、姜老爷和姜氏三人的脸唰的一下全都白了。
姜氏死死咬着下唇，双目通红地望着沈威，她不明白沈威为什么可以为了沈芫这个野丫头做到这个份上。
他这是在逼她们所有人承认沈芫的身份！
如果她们不认，那他就不做姜家的女婿了！
可……可她与他十多年的夫妻之情算什么？她为他生的这二子一女又算什么？
姜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只觉得无比委屈。
姜老爷却突然站起来走到沈芫面前：“乖孩子！这么乖的孩子一看就是咱们沈姜两家的孩子，你们看她，长得像沈将军又像小雪还像锦儿，光这张脸，就是铁证啊！”
说完，姜老爷还不忘给姜老夫人挤了挤眼睛。
姜老夫人领会后，也忙道：“是是是！其实当年小雪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并没有断气，只是因为早产，我怕养不活，就让稳婆抱去处理了。没想到稳婆把她养大了，还养得这么漂亮！”
说着，姜老夫人还把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了下来递到沈芫的手心里。
“芫芫，这是外祖母给你的见面礼！”
“爹！娘！”
姜氏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姜老爷和姜老夫人。
她眉尖狠狠皱在一起，仿佛被人背叛般，气得双肩发抖。
姜老夫人看了姜氏一眼便移开目光，讨好地笑着让沈威和沈芫坐下接着喝茶。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男女分席而坐，沈芫便没有再跟着沈威。
她做在姜老夫人这一桌，除了姜老夫人，桌上的其他人对她的态度都不算好，尤其是沈云锦、沈长书、沈青书。
他们姐弟三人看她的目光如同刀子，无比凌厉。
但沈芫入了席便埋头干饭，眼不见心为静。
她早早便吃好，一个人去姜府的花园里透气。
今日来姜府，沈芫并未带丫鬟随从，所以萧凌和白芷都没有跟来。
姜府并不算大，沈芫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觉得没趣，便打算回去，路过一间屋子时却意外地听见了姜氏的声音。
“娘，我来之前，你是怎么承诺我的，你不是说你会说服沈威，让她把那个野丫头赶走吗？”
沈芫脚步一顿。
姜氏没有用膳，原来是在这里。
屋内传来姜老夫人的叹息声：“这是缓兵之计，如今姑爷看重那个孩子，先稳住姑爷才是要紧的事！”
“再说，不过是个女娃，将来随便给点银钱嫁出去便是，不会碍着你和孩子什么事的，你怎么就容不下她？”
“女儿咽不下这口气！”姜氏一口银牙咬碎，声音透着强烈的恨意：“你当初为什么没把那两个孩子处理干净？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好！”
姜老夫人低声道：“当初派去的人把刘婆子逼到了悬崖边，谁知道刘婆子抱着两个孩子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竟还没有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