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朴素的小院内,一道人影“嗖”地越过墙头稳稳落下。
抬眼打量着空无一人的小院,转眼便将目光锁定在还燃着烛火的房屋前。
只是刚一起身,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就在耳畔边响起。
“这位小友,深夜前来王家不知所谓何事?是寻仇还是江湖救急?若是手头不宽裕,且随在下走一趟,莫要扰了主人清净,五十两之内,在下自问还是做得了主,可倘若要是前来寻仇……”
话音刚落,一只枯瘦的手掌沉沉地搭在他的肩头,令后者动弹不得!
那道令人心悸的声音再度响起:“那便去官府走一趟吧!”
“前辈见谅,在下乃是司隶卫总旗吴谦,隶属柔兆校尉麾下!奉陛下之命特来帝师府上送信!”
闻言,老者双眼微眯,似乎是在脑海中仔细搜索有关司隶卫三个字的信息。
“前辈若是不信,可从晚辈怀中取出令牌一观!”
老者微微点头,随即拎起吴谦大步向着王文礼的房间走去。
短短数步的距离,却是让吴谦惊出一身冷汗!
无他,只因老者身材虽然枯瘦,但自己好歹也有个百十来斤的体重,他就跟拎鸡崽一样提了就走。
老者刚一站定,正欲敲门,就听房内传来略显不满,似是孩童置气一般的语气。
“来福,少爷我都说了多少回了,咱俩早就过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半截身子也已入土,还讲究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繁文缛节做甚!”
来福嘴角一咧,开口道:“少爷说的是,来福记下了!”
说着一推房门,便将吴谦松开。
王文礼放下手中的黑子,扭头温和道:“可是陛下有什么难处?想要我这把老骨头出山?”
吴谦不敢怠慢,眼前之人可是陛下与先太子的授业恩师,更是为数以万计的大夏百姓谋福祉的帝师,于情于理他都该以礼相待。
当即单膝跪地,拱手道:“司隶卫总旗吴谦,见过帝师!”
王文礼随意地摆了摆手,“什么帝师不帝师的,老夫多年前便告老还乡了,眼下在你面前的不过是个青州的普通老者罢了!”
王文礼敢说,可吴谦却不敢认,立刻将怀中的书信以及司隶卫令牌掏出,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没有去碰令牌,王文礼淡然接过书信拆开。
单是一眼,便让原本慈祥如邻家老爷爷的王文礼瞬间眼眸阴冷,周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名状的威严。
“我王家真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养了一个好孙子啊!好啊,好啊!咳咳……”
一连两个好字,让周遭的空气猛地一滞。
来福见状,赶忙上前为王文礼轻拍后背,舒缓气息,“少爷,莫要动怒,什么事都比不得您身子骨重要!”
王文礼拨开来福的手,示意自己无碍,这才转头对着吴谦面露惭愧。
“王家有负皇恩,让陛下陷入两难之地,实在是无脸相见,还请回禀陛下放心,秦岭山线索在青州被掐断之事,老夫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无论是谁,决不姑息!”
“至于瀚儿之事,便如陛下所言,一切按照镇远侯的法子行事,送他去天宁军,将来……若是不幸战死,也算死得其所!无愧亓行夫妇二人了!”
“喏!”
就在吴谦起身之时,王文礼又喊住了他:“这位大人还请留步!”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人,差点让吴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小人担不起帝师这声大人,若是帝师不嫌弃,直呼小人姓名即可!”
王文礼笑了笑道:“老夫既是白身称呼一声大人不为过,理当如此!”
吴谦哭丧着脸道:“帝师,还是称呼小人姓名吧!”
点了点头,王文礼冲着来福道:“研墨吧!”
“待我书信一封交由陛下,也好让你交差!”
“小人谢帝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看着翻墙而去的吴谦,王文礼怅然若失的问道:“来福啊,少爷是不是老了!”
“不老,少爷还年轻着呢!”
“啧,你这张嘴和当年一样贫!”
“少爷不也是同当年一般!”
王文礼没有接话,而是低声喃喃自语:“不一样,还是老了啊!”
听到这话,来福眼神骤然一变,恭敬道:“家主打算如何处置三少爷?”
“不聋不瞎,不当富家翁,可有人是真当我这把老骨头又聋又瞎啊!”
来福瞬间心领神会,“老奴明白,不知少爷需要几日?”
“七日吧!司隶卫的根基终究是在京都,绣衣卫如今也大不如前了!”
“说起来齐江算是你小子的半个徒弟,这个小兔崽子连你一手调教好的绣衣卫都掌控不住,合该陛下送他去刑部敲打!徒弟的烂摊子,你这个做师傅的也该替他平事儿,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刑部待着吧!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来福明白!这就去办!”
“嗯,小心些!”
没过多久,北方镇抚使的府衙内,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庭院当中。
一众绣衣卫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抽刀警惕地盯着眼前带着面具的之人。
“什么人?知道这是哪儿吗?”
“让胡天明滚出来见我!”
一名小旗官脸色一沉,怒斥道:“找死,镇抚使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话音落下,长刀泛着寒芒直奔面具人而去……
而此刻胡天明正满脸愁容地拿着秦岭山一案的卷宗在房内来回踱步。
他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京都传来的消息,齐大人因为南方镇抚使田福广犯上作乱一事被打入刑部大牢等候发落,眼下绣衣卫算是举步维艰了。
一旦齐大人被定罪,绣衣卫必会被朝中文武百官群起而攻之,成为众矢之的!
这么多年,自己等人捉拿下狱的达官显贵可不下百人,其中谁还没个裙带关系?
“胡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胡天明被这一嗓子吓得刚举起的茶水泼出不少,顿时神色恼怒道:“慌什么,这里是绣衣卫的府衙,还能有人杀进来不成?”
那名绣衣卫哀怨道:“有一个脸戴面具的人闯进来了,还打伤了好多同僚,姜小旗被他一掌击退,重伤不起。”
闻言,胡天明神色大惊,丢下手中的卷宗直奔庭院而去。
刚迈入庭院,胡天明就见着一个脸戴面具之人双手后负,长叹道:“还是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