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明楼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堂,均为举办盛会之所。青龙堂最大,正明楼打擂正是在此处进行。而最小也最远的玄武堂,通常为戏曲演出所用。
丁虚云的住处离玄武堂不远。虽然南宫奚将她的行李送了来,但那些书本也实在没什么好看。待了两三日,她便百无聊赖,念着回学府去。及至夜晚,夏至过后的温度正宜,她梳洗一番决定去院中透透气。
月色正明,果应了正明楼之名。丁虚云行到玄武堂外,听到玄武堂传来鼓乐之声。好奇心使然,她悄悄摸进了玄武堂。不比青龙堂的四面环楼拥一擂台,玄武堂内三层坐席正对着一戏台。坐席空无一人,戏台上却点着通亮的灯。台侧一位鼓师敲着鼓点,台中一个短打扮的人正在走台。
“苍天不开眼,引俺入牢前。生前善事尽,死后祸事连。待俺三拳打翻这牛头并马面,再去那阎罗爷爷面前问青天!”
那人虽未扮上,就这凤目圆睁、剑眉倒竖的一亮相,满是精气神。接着便是打荡子、云里翻,尽管没有对戏的人,却招招式式干净漂亮,连丁虚云这从未看过戏的外行都不由得赞叹起来。“就观赏性来说……这动作竟然比泉哥的还好看……唱得也好听啊!”她看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竟走到前排坐下欣赏。
台上那人走完一出,鼓点也停下。他来到丁虚云面前,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堂而皇之地看了半晌戏。
“在下深夜排练,怕不是扰了姑娘休息?抱歉。”他给云儿作了一揖。
“没有没有,该抱歉的是我,打扰先生排练了……对不起啊……”云儿尴尬地起身,给他回礼。“不得不说……先生演得真好!我都看出神了……”
“多谢姑娘捧场。”
“不知先生今日排练,是要在玄武堂演出吗?”
对方略作迟疑:“也许吧。呃,在下要回去了。”
“唔,好,那我也走吧……”看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云儿有些失意。
那人对她点了点头,叫上鼓师,一同往玄武堂外而去。戏台后候着的小厮们自上台来熄灯、扫洒。
“对了,还不知先生大名?”云儿追了两步喊道。
他停下脚步,侧首道:“程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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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沐风来到玄武堂阁楼,葛良玉也在。
“你这儿怎么还住着生人?我正走台,突然闯了进来,吓我一跳。”沐风皱着眉道。
“一个小姑娘吧?”
“对,谁啊?”
“哦呵呵,南宫弟的学妹,在水墨庠读书,送到我这儿避难的。”
“水墨庠?”沐风肃然起敬,“我记得了,亢金让我给他一个同窗抹掉州府选人名册的朱点,好像就是她。丁虚云,对么?”
“篡改选人名册?你们还干过这种事?”葛良玉讶异。
“亢金偷出来的,我只是在上面做做手脚。”
“你们胆子是真不小!”
“慌啥,又没少干过。”沐风想到什么,问道:“这个丁虚云,不会跟上官家有什么关系吧?”
“这……还真不好说,她是被小玉龙送来的。怎么?”
“呵,说来也好笑。”沐风冷笑道,“我听说,上官小儿在四处打听我呢。”
“哦?打听你?他还认得你?”
“大概是哪次登台被他盯上了。这个人,哈哈,真是不挑食。”
“诶,”葛良玉捋捋胡子,“你说,要不要将计就计,混进上官府?咱们不是一直在找机会,这不就来了?”
“意思是……我去勾他?”沐风思索一番,“唔……倒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是在贝都啊,上次得到的消息,他家那宝贝不是在汇城么?”
“嗯……待会儿等南宫弟来,咱们再商议。”
不多时,南宫奚与众人会面。听了前因后果,他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没想到上官小儿还有这个癖好!不过,你又不是乾旦,演的也不是粉戏,怎么勾到他的?”
“这你就不懂了。”沐风抱起胳膊颇为得意,“男人的美和女人的美是不同的。他看上我,说明他懂得欣赏。”
“啧啧啧……只能说,不愧是咱们心月狐,这魅术名不虚传!”南宫奚对他竖个拇指。
“休要打趣,说正经的。”沐风正色道,“到底要不要我去?还是,先向阁主通报?”
“我觉得这事儿不急。”南宫奚道,“心月哥哥可以先吊着他的胃口,以便随时行动。老头那边,肯定是要请示的。上次咱们私自行动失败了,可不能再鲁莽一次。最主要的……今天啊,估计是我今年最后一次来这儿了。老头让我跟着氐土哥哥去毗八。”
“难得啊,你终于沉稳了一次。”葛良玉喜道,“随公主銮驾去?”
“是啊。贝州要从官学中举荐一名毗八译官。老头已经打点好了,选拔只是走个过场,这个名额肯定会留给我。”
“氐土去还不放心?要你跟着?”沐风问。
“万一选定了颐宁公主,只怕氐土会坏事呢。唉!”南宫奚撇着嘴,长叹一声。“所以,一切都等我们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