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房门打开的瞬间,傅青章看到阮知被子里还在动作,随后就一动不动了。
“阮知?”
本来攒了很多怒气,在走到跟前的时候,好像又都不见了。
知道他没睡,傅青章就不再客气,直接去掀他的被子。
阮知的手不能使力,被子轻而易举就被掀开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个湿了的枕头……
傅青章用手探了探,怔在原地。
哭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在他看来没有任何用处。
但是,不得不说,此时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阮知缩在更里头,把脸埋在床褥里,连头发都被压得塌扁了。
傅青章把被子放下,让他刚好露出上身,声音不由自主轻了下来:“阮知,起来吃饭吧。”
阮知情不自禁发出些哽咽声,又立马伸出胳膊挡住脸。
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傅青章伸了伸手,又在靠近他之前停下。
他身边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哪有人会因为情绪问题而去做什么事情?
“今天说的话,是我不好。”
傅青章诚恳道:“翟天豪带了几只……走地鸡,有一个给你炖了汤,味道特别好,快起来尝一尝。”
阮知身子顿了下。
原来他们说的是真鸡?
“阮知。”
傅青章再次唤了一声,扶起他的肩膀。
这下阮知顺着梯子起来了,但还是用手挡着眼睛。
“我反胃,不吃了,我想睡觉。”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失真了。
傅青章拧眉:“怎么胃还在难受?”
他试探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去做个胃镜看看?”
阮知脸色一凝,果然摇头:“没事,我好了。”
傅青章:“……”
“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传来翟天豪夸张的笑声。
察觉到自己暴露了,这人立马装模作样起来。
“我先,先走了,我是来道别的,剩下的茶我拿走了,咳咳,走了!”
傅青章黑着脸站在原地,没有再计较。
他怀疑阮知把水分都给哭干了,问道:“你渴不渴?”
阮知吸着鼻子,整个人还有些懵神。
他并不全是因为傅青章的话而伤心。
他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一点本事都没有,越想越惨,所以难过得哭了,怎么也止不住。
“好了,起来吧,先去洗个脸,喝点水。”
傅青章尽量温和,害怕自己稍微大一点声音就会吓到这人。
他发现阮知的眼睛都肿起来了,一时间心虚又无奈。
阮知并没有看他,而是自己气鼓鼓去了卫生间。
晚饭直接在客厅吃。
鸡汤确实好喝,但阮知伤心太过,喝几口就觉得没了胃口。
他神色恹恹坐在位置上,用筷子来回夹着几块鸡肉,模样认真,偶尔还止不住地吸吸鼻子。
傅青章坐在沙发处理线上流程,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鸡肉很软烂,阮知用筷子捅来捅去,轻易就把肉都给捅散了,看起来一直没停下来。
但三分钟过去了,没有一块肉被他送进嘴里。
傅青章拧起眉。
鸡汤养生,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确实有些清淡了。
傅青章说服了自己,问:“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阮知收回心思,定睛想了想,嘟囔道:“麻辣小龙虾。”
“……”
周应年立马道:“虾还有。”
傅青章揉着额头:“再拿些甜点。”
“好的。”
周应年再回来,带着阿姨上了一桌子菜。
原来他说的虾,是二十公分长的龙虾。
看到最爱的烤布蕾和拿破仑,阮知逐渐睁大了眼睛。
他看了一圈,确定是自己一个人吃,推开鸡汤,也不再客气。
大多菜品都是广东风味,丝毫没有辣椒,但好在口味不错。
阮知刚开始觉得自己可以把全部的菜吃完,但是吃了几口龙虾肉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吃到最后,他抱着半块烤布蕾,对着桌子望洋兴叹。
看他面露为难,傅青章及时道:“没关系的,吃饱就行。”
这人太过死心眼,傅青章害怕他把自己给撑坏。
“嗯……”
阮知果然立马心虚地放下了餐盘,默默从餐桌挪到沙发上,假装自己没有浪费食物。
坐了片刻,傅青章放下手机,起身拿着两个外套向他走来。
“阮知,现在还早,我们出去散步消食。”
嘴上说着,眼睛却一刻没离开阮知。
傅青章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剩下的事,便是朝着目标努力了。
一计不成,自然是再来一计。
阮知确实吃多了,但是他转头看了看,面露迟疑。
外头已经黑了,少说也有七点多钟。
傅青章把羽绒服递给他:“不用怕,有灯。”
“好吧。”
阮知叹气,心道要不是吃撑了,才不会跟他一起出去散步。
他穿上衣服,傅青章又贴心地给他围了个围巾。
虽然在整个过程中,阮知都没有看他一眼。
外头都是山路,走起来很累,好在傅青章并没有走之前的路,而是换了一条稍微平坦的软橡胶道。
羽绒服很暖和,风也不再割面,阮知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散尽了。
看着走在前头的傅青章,阮知愤愤地想:只要这人不去提什么睡觉的事情,整个人还是无可指摘的。
那时候在国外,阮知第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心动。
他想:傅青章真是讨厌,他压根不会知道,他只要再对自己好一点点,说几句请求的话,自己就会天涯海角也随他去了。
可惜,这人丝毫不尊重他,让他伤透了心。
傅青章回头,见阮知离得越来越远,停下脚步。
“累了吗?”
阮知摇头,心情不佳:“没有,但是,也没必要走那么快吧。”
随后阮知意识到一个问题,傅青章比他高。
所以哪怕同样的频率,傅青章也会走得远一些。
他皱起眉头。
傅青章也笑了,小心翼翼牵起他的手:“那我和你一起走慢些。”
手上一热,阮知张了张嘴,本想拒绝他,但看他态度那么好,便没忍心。
晚上的庄园只开了些地灯。
不至于看不到路,但景物总是朦胧的。
傅青章偶尔会说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两人走了半个小时,阮知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觉得手上越来越烫。
最后他收了心,看向傅青章,认真道:“昨天的事,谢谢你。”
他平时里虽然贪玩,但道理还是都懂的。
还以为傅青章会一如既往地绅士,对他说一句“不客气”。
没想到傅青章回头看着他,失落地问:“就这样谢吗?”
阮知愣住。
“啊?”
阮知嘟囔着说不出口:“那,怎么……”
傅青章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比如说,你可以抱一抱我,或者亲一亲我,再对我说谢谢。”
阮知呆了三秒,脸色变红,抽出了手:“哪有这样的呀!”
这人怎么还在想着这些!
傅青章面色失落,就近找木椅坐了下来。
他们走了很远,这里越来越安静,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
阮知四处看了看,有种想要折返的冲动。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身后的灌木丛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响。
阮知定在原地,声音有些惶恐:“什么声音啊?”
傅青章看到有只野猫蹿了出去。
他面不改色道:“可能是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