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峻前脚刚往南疆,穆府后脚就出事。
余庆巡铺,到穆府所开的祥和酒楼,刚下马车,就跟大堂里跑出来的一个客人撞个满怀。
原本只是轻轻一撞,那客人却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翻滚,还口吐白沫,表情极为痛苦,看着竟不是装的。
余庆很诧异,自己毫发无损,对方应该也不会被撞坏了哪里,怎就口吐白沫了?
他刚想去扶人,顺便观察那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大堂方向却开始出现一片客人的痛苦呻吟。
就在那么一瞬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出现同一症状,而且一个比一个严重。
很快,整个酒楼从上到下,一片哀嚎。
掌柜跟跑堂小厮们都惊慌失措,更慌的是厨房里那些厨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
那些症状,太像食物中毒了。
可他们都是按照往常的采买跟做法,以往都没事,今日怎就都中毒了呢?
看到余庆出现,酒楼掌柜扑上去,几乎要抱住余庆:“大管家,您可来了……您看,这……这可如何是好?”
掌柜吓得六神无主,余庆轻拍他肩膀,沉声说道:“莫慌,先让一个小厮出去喊大夫,有多少喊多少,不管花多少银子,把能请到的大夫都接回来,先救人,再做打算。”
掌柜这才定了定神,招手距离最近的小厮:“苏合,你去喊大夫,要快!”
那叫苏合的小厮是个利索的,立马应了声,转身就朝门外赶去。
却被人从外头拦住:“所有人,一律不得出入,酒楼出了这样的大事,酒楼内做事的一概人等,都有下毒的嫌疑。必须原地等候查处。”
说话的是个衙役,余庆从门口看出去,发现不知何时门口已经围上了一排衙役。
来得好快!
府衙跟酒楼隔着两条街,事情刚出来,他们就立马将酒楼团团围住,这简直就是守在门口等着食客们毒发。
在那些衙役后头,更是已经开始人挤人,都是闻到风声,赶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
他们看到酒楼内的惨状,一个比一个面露惊恐,人声嗡嗡,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酒楼内讧,自己人投毒,用来陷害自己人的。
有说,酒楼清洁卫生堪忧的。
也有说是仇家下毒的。
各种猜测,传得神乎其神,好像他们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余庆看到府衙来人,知道他此刻百口莫辩。只能走出去,把苏合拉过一旁,自己面对那衙役头子,委婉说道:
“这位大人,小的姓余名庆,是这家酒楼的大管家。这么多客人都出现腹痛口吐白沫,能不能通融,先让这孩子去接大夫过来诊治?您放心,只要客人这头安置好,我们整个酒楼的伙计跟掌柜,都任由你们查……”
那衙役头子不耐烦的推开余庆,大步往里头走,看到食客们都一声高一声低呻吟着,躺了一地,他皱紧眉头:
“报信的人果然没说谎,一下子倒下这么多人,这案子不小……”
他说着,转头看向余庆:“老子有的是人,大夫自然有人去请,你这个大管家先管管自己,如何善后。”
那衙役头子往门口一跟班使了个眼色,那跟班立马会意,转身出门,翻身上马,立马嘚嘚嘚寻大夫去了。
余庆松了一口气,那跟班骑马去,定是比苏合一路小跑快得多,大夫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但他高兴得太早了。
在大堂靠右一桌,有个中年男性食客突然一阵哀嚎,紧接着眼皮上翻,整个人摔在地上,不停抽搐,嘴里冒出阵阵泡沫,看着瘆人。
其他人被吓到,不敢靠近,余庆跟那衙役头子却是不约而同冲过去,两人一左一右,扶起那人,轻拍他面部,想把人唤醒。
那人非但没清醒过来,反而一阵抽搐过后,突然两腿一蹬,手脚僵直,竟是晕厥过去了。
余庆大骇,可千万别在京都众目睽睽之下弄出人命,到时头儿来了也收拾不了。
他想起军中对付晕厥最直接最粗暴的办法,直接狠狠掐了一把那男子的人中。
男子“嗯哼”的呻吟一声,缓缓醒转,但很快就又整个身子蜷缩成团,看起来腹痛非常厉害。
余庆略松了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焦急的看向大门口,只盼着那小跟班能速去速回,带回来个大夫。
片刻功夫,那小跟班已经打马赶回来,没带回人。
只见他慌里慌张的跑进门,对衙役头子拱手施礼:
“回宋铺头,小的接连跑了几个附近的医馆药堂,都房门禁闭,问街坊邻居,有说外出上门诊治的,有说回老家的,还有走亲戚的,总之就是,寻不到人。”
那衙役头子也开始担心起来,看看这边的抽搐男子,又看看一整个酒楼中毒的食客,他“腾”的站起来:“老子亲自带人去寻大夫……你,大管家是吧,给我老实点,别整出带人逃跑这腌臜事来,你敢逃,老子有的是门路找到你们,到时罪加一等……”
余庆无奈的看着那怒目而视的衙役头子,嘴上却是催促道:“大人快去吧,这里人都这样了,我能逃到哪去?您不信,尽可以留几个人看着。”
那衙役头子也不啰嗦,已经大手一挥,小跟班麻溜跟上他的脚步,出了门,招呼几个衙役一起上马,再面对那几个留下的,同时手指指着余庆的方向,嘱咐他们好好看住这大管家,还有酒楼所有掌柜伙计。
衙役头子打马速去。
酒楼内依然呻吟不断,但声音却比开始的时候要低沉许多,不是他们好转了,余庆知道,这是那些人已经开始出现萎靡不振。
余庆不敢想像,这些食客一旦真的集体中毒身亡,那他这个大管家,还有那背后的叶头儿,都免不了受牢狱之灾,甚至被砍头示众。
他自己不打紧,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幸运,再经历一次波折,也不觉得什么。
但叶小七绝对不行!他余庆拼死都不能让这最坏的结果发生。
但突然请不到大夫,这事实在蹊跷,何况府衙居然事先得到消息,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必定是有人故意从中作梗,意在戕害穆府。
酒楼厨房入口有人招手,余庆让酒楼掌柜帮忙照顾那抽搐男子,他起身朝厨房走去。
在厨房连着小巷的侧门门口,站着余庆的随身小厮。
开始发现不对时,他就立马示意小厮从厨房后门溜出去寻人。
那小厮脸色不对,余庆心里一沉。
“大管家,小的跑了趟将军府,门房说将军去了南疆,说是探访故人。”
又是寻不到人,奇了!
“去宰相府,找穆先生!”余庆毫不犹豫说道。
那小厮闷声点头,很快又消失在小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