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晚芳脸上的笑容总算褪去。
两人走过转角，她首先停下脚步，转过身，和程亦安面对面。
程亦安对此一点怯意都未有生起。
“芳姐，我们现在不是上下属的关系。”程亦安轻轻勾起嘴角，高晚芳一时之间竟然觉得和方才姜辞嘴角的弧度并无差别。
“毕竟现在组织内实在特殊时期，还是不要留下太多把柄给监察。”
程亦安问，“你说是吗？芳姐。”
说完程亦安就离开了。
也不在乎听到姜辞这么说之后，高晚芳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复杂多变，更不在意她甚至想要露出的信息素味道。
这种压迫力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就像是挠痒痒一般的威胁。
高晚芳站在原地冷静了好久，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变了。
他真的变了。
高晚芳回想起刚才程亦安的表情，心中就无法抑制地涌现出一点恐慌的情绪。
轻微，但是却因为太过少见，让高晚芳产生了一点无法想象的情绪波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高晚芳将手指上夹着的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开始慢慢回想。
她早知道这个少年不是简单的角色，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还得到了上头的重用，他唇舌之间的乳牙早已蜕变成尖牙利齿，而她，还短暂地落后一步。
高晚芳的香烟快要燃烧到尽头的时候，程亦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野中。
他换了一套衣服，看起来简单干净。
“……你站队了？”
程亦安脚步微顿，侧眸看了一眼高晚芳：“没有。”
“姐还有机会得到你提前告知的机会吗？”
程亦安定定地看着高晚芳，她的面容被隐藏在香烟的烟雾之后，表情看不清晰。
但是程亦安的声音清楚传来：“当然，毕竟是你将我带进门的，不是吗？”
说完之后，程亦安先行离开。
高晚芳看着程亦安离开的背影，眼里的情绪变幻莫测。
上一次看到程亦安的异样，她便留了个心，没想到现在试探过头了。
先前的那几个人，高晚芳交给程亦安去解决，现在那一群人基本上已经没有消息了，而程亦安这边和她的联系也少了许多。
更何况，现在组织内确实处于特殊时期。
本来各个阵营之间的关系就不太单纯，此时更加紧绷。
高晚芳扶额，感觉自己今天的状态不太对劲，完全就是有点过于放纵自己的心思去逗弄那个姜家大小姐了。
只能后面再找机会看看能不能和程亦安再谈谈。
她现在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在后面的安排上面，就不好做选择了。
另外一边，离开的程亦安在门口很快找到来接自己的车子。
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衣服，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在他出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
在程亦安走过去之后，率先打了招呼：“程先生。”
这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他整个人的气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像是走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大多数。
但是程亦安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特殊之处。这个人身上的特质，正是他能够长久留在组织里高效完成任务的有力手段。
程亦安轻嗯一声，男人为他打开车后座的门，他跨步坐上去。
等到车门都关闭之后，程亦安看向后视镜，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正好也在此时此刻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对上他的视线。
程亦安问：“那位有安排？”
男人回答：“是的。”
“那现在，是直接去见他？”
“不是。”男人启动车子，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没有情绪波动，“有新任务。”
“那位新安排的？”
“是的。”男人的视线保持着看向前方，像一个毫无感情的司机，“具体任务安排，我也不清楚。”
“我得到的任务就是，把你送过去，然后听你的安排。”
听男人回答的这个意思，程亦安知道这样问下去没有什么结果。
他移开视线，往车窗外看去。
射击场附近的道路还在建设中，一般小车都开不进来。
但是男人这次开过来的是越野车，在摇晃中，轻松走过难行车的道路。窗外入眼的景色都是如出一辙的忙碌，道路周边都在建设施工。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程亦安的脸上，让他有一种被温暖柔软的云朵抚摸的错觉。
等到车子转弯，阳光也被挡在高楼后面，程亦安微眯的双目才完全睁开。
他问：“实验室那边，有结果了吗？”
“调查陷入停滞了。”
“上面怎么说？”
“谁负责的事情，谁找出来问题。”
“呵呵。”程亦安轻笑一声，清清泠泠的声音格外悦耳，“那岂不是要找到天荒地老？”
男人并不明白程亦安的笑点从何而来，因此也没有接话。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才继续道：“你上次给我推荐的书……我看完了。”
“嗯，感觉怎么样？”
“看不懂。”男人诚实道。
“那你还要看吗？”
“嗯……”男人犹豫一秒，“有更基础的吗？”
更基础的书吗？
程亦安仔仔细细地思考了一下，其实还真不少。
但是面前这个和自己共事的男人，他能够在现在问出这样的话，着实出乎程亦安的预料，没想到他的尝试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有，但是，你要不要直接跟我学？”程亦安托住自己的下巴，黑眸转过来，又看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只照出男人头上棒球帽上面印着的三个英文字母，tRY。
似有所觉一般，男人恰好抬头，看到后视镜里的程亦安。
看到他唇角温和的笑容。
“……要。”
于是他清楚地看到程亦安脸上的笑容扩大，仿佛一开始他等在车边时候看到他浑身上下挥之不去的阴郁是他的错觉。
“行，后面找时间教你。”程亦安最后一锤定音。
很快，两人就来到目的地。
在接应人员的带领下，两人坐上电梯，不断往下。
这里，就是新的实验基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