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被刨出来的人,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也半点不为过。
可林倦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方才还大放厥词之人,如今怎就成了……
“师兄,吴师兄他这样,还能活下来吗?”
江聿见到这人这副模样,声音似乎带了些恐惧,目光却凝在林倦面上,不移开半寸。
林倦没太注意,他疑惑的是这邪妖和人不该是一伙的?怎么反倒将其吸食了?
方才也是,那惨叫声并未持续多久就没了,难道是二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反目了?
“我也不知……”
林倦凝着下方的人形,一时没注意,忽觉衣袖突然被拉扯了一下。
他陡然回神,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匪夷所思的看向似乎很是害怕的江聿,万分的不理解。
“你……”
“师兄,我手疼。”
一副小白菜模样,可怜巴巴的。
林倦无奈,你一个主角,对着反派喊疼合适吗?
他转过头,打算装作没听到,这里又不止他一个师兄,大师兄不也是师兄?那个吴师兄也是师兄呢,呵呵。
百里凛风神色凝重,还在那位看不出模样的吴师兄身旁查看,江聿趁机向林倦的方向跨了半步,现下是想装听不见也没办法了。
林倦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他伸过来的两只手腕上。
由于年岁尚轻,他个子又窜得太快,现下呈现的就是一副高高瘦瘦的模样,骨架倒是很大,就是没挂多少肉。
“我记得你还未辟谷吧,不知道多吃点儿饭?这么高的个子人这么瘦,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虐待你……”
“我会的,多谢师兄。”
“哼!”
林倦说着拽过他的手,两只腕上整一圈全是密密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密齿的东西啃食过,血迹倒是凝固了,可那伤口看上去极为瘆人。
该是那妖树枝条上长的嘴缠出来的,也不知有没有毒。
仔细检查后,他先用清净诀将他腕上的脏污清理干净,取出师尊给的仙凝露,用灵流小心包裹了两滴,均匀涂抹在创口处。
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蔺空青给他的丹药,一次性往他手中倒了三颗:“一日一粒,别吃多了。”
“嗯,多谢师兄,师兄,我……”他如获至宝般点点头,面上似有些难为情。
“又怎么了?”
“师兄,我的手还是痛,抬不起来,师兄可以喂……”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这是一个修真者该说的话?
他还记得某次外出历练,偶遇天衍宗一众人追杀一个宗门叛徒。那人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可被捉到时,为了活命,立即弃了肉身凭元婴出逃,元婴也被捉到后,直接神魂出体也要逃走。
虽然是个叛徒,可林倦还头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到了如此惊人的求生欲和意志力,当即被惊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再回想起自己的曾经,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与之相比,真是不及许多,并立志日后也要向其学习。
再看看他那用过仙凝露,且已好了大半的创口,林倦无语凝噎,抽了抽嘴角,语重心长道:“怎么就抬不起来了?师弟,你是修者,不是三岁稚童。别说只是这点小小的伤口,即使日后被砍了胳膊流了血,你也得学会面不改色,知道吗?”
林倦讲到这里,忍不住多嘴一句:“受伤时,你越是示弱,恐惧,敌人一闻到这股气息,就越是会扒着这点不放,像鬣狗一样冲上来啃噬你。日后不要再在敌人面前露出这种神态,知道吗?”
江聿垂头听着,听到“敌人”二字时,忍不住出声:“我只是在师兄面前如此,也不行吗?”
死小子听半天还没听明白?我就是你的敌人,这还够不明显吗?
林倦没再回应他,转而去往大师兄身侧,同他一道查看那位吴师兄的半部分躯体。
却未看到,江聿跟在其身后,定定盯着他的背影,目中翻滚着何种浓重的情绪。
“不是我宗功法,当是一种共链式的血誓,只是合作,无法达到一方控制另一方,却能制约互不相伤。”
百里凛风站起身,收回窥识术,摇了摇头:“原本该是这样,可也有个弊端,在链断,血誓破除的那一刻,若遇到一方强一方弱的情况,强者会第一时间将弱者吞噬,对方无力反抗。”
“可这样说不通啊。”林倦有些不解,“论攻击性,这疯树必然比姓吴的强上数倍,甚至能一力对抗我们,他就这样与之建立血誓,不怕链断那刻,自己被吞噬?”
林倦看着地上早已意识不清的人,若是他们第二圈时没停下来,如今应该已被吸食了个干净。
就这样的人,难道真就如此自信,甚至拿命出来豪赌?
“或许,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捡漏吧。”
江聿缓步上前,轻声道:“师兄,你可还记得,此人口出狂言的内容?”
林倦眉目一蹙:“要我的命?”
他的确不止说过一次这句话。
“恐怕不止。此人勾结妖邪,泄露宗门功法,我们与之斗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是最好。
“届时师兄有性命之忧,我们重伤难行,树妖定然也会虚弱下去。他再出来收取渔翁之利,断链后,既吸取了妖树的修为,还除去了眼中钉,还得了除邪之盛名。”
恐怕不止这些,他恨林倦入骨,自是要最先除掉他。
随之为了不暴露,或许他也会假装受些伤,而后顺理成章躲在外围。
争斗得你死我活之际,有名有姓的弟子们纷纷重伤,或者说死了更好,而他则以一己之力救下剩余之人。
“这项任务,似乎就是此人最先接触到,又递与大师兄的。”
“如此说来,他是在数月前便开始筹备这些了?他能有这样的脑子?”
林倦还是觉得不对劲。
此人心比天高,连想拜师尊为师的做法都如此……难评。
还有从前他羽翼不丰,又不欲给师尊多添麻烦那阵,此人如此明显的来挑衅,连设的陷阱都能轻而易举查到他,就知晓此人就是眼睛长在脑门上,极其自负。
为这些隐忍那么久,筹备那么久,真有可能是他想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