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刘天义领着国公府的马车来到帅帐前。
车帘掀开后,只见公孙皓月一身男装打扮,敏捷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快速下了马车。
随后,车内缓缓走出一个头戴帷帽,一看穿着就是个中年妇人。
同样一身男装打扮的何若云跟在妇人的身后,小心搀扶着她。
公孙皓月站在马车旁,伸手扶住头戴帷帽的中年妇人慢慢下了马车。
公孙皓礼站在一旁,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满脸狐疑地问:“月儿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皓月顾不上回答三哥的问话,有些着急地看向萧锦谦,“殿下,能否找个说话的地方。”
萧锦谦见状,指了指帅帐,“到里面去吧。”
公孙皓月点点头,与何若云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头戴帷帽的中年妇人,缓步向帐中走去。
公孙皓礼忙跑到前面去,掀开帘笼。
萧锦谦和南越霄则面面相觑,一起看向刘天义。
刘天义耸耸肩,也是一脸的雾水。
于是,三人满腹狐疑地跟在公孙皓月等人的身后,走进了帅帐。
进入帐中,公孙皓月指着萧锦谦对戴帷帽的中年妇人道:“黄夫人,这位就是燕世子,有什么话你跟他说吧。”
萧锦谦与南越霄听到“黄夫人”三字,心中皆是一震,面上却不露声色。
萧锦谦缓缓开口,“夫人就是漠北卫所镇抚使黄庸的夫人?”
公孙皓礼恢复记忆后,那日在燕世子府,曾听南越霄讲过,当年带领卫拉特人在黑风坳袭击父兄和自己的人,正是漠北卫所的镇抚使黄庸。
当得知眼前这位妇人竟然就是黄庸的夫人时,心中的愤恨瞬间被点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此时,戴帷帽的中年妇人突然双膝着地,跪在萧锦谦面前,声音有些沙哑地道:“燕世子,老身正是黄庸的夫人,此番来京师,是特意来替亡夫给公孙元帅家人赔罪的。”
“黄夫人,快快请起,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萧锦谦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将黄夫人扶到旁边的交椅上坐下,示意其他人也坐下,自己走到书案后坐下。
然后,吩咐站着的刘天义,“去帐外守着,不得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刘天义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出营帐,守在帐外。
“黄夫人,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
黄夫人听了萧锦谦的话,微微颔首,用沙哑的嗓音讲述起当年她儿子黄天标闯祸的事。
叙述完经过后,黄夫人道:“天标闯下大祸后,被公孙元帅关押起来,老身的夫君得知此事后,心急如焚,立刻去找郭明槐,恳请他帮忙说情,只求公孙元帅不要严惩天标,我们愿意赔偿一切损失,郭明槐却表示他不便出面,让我们自行去找公孙元帅。”
“无奈之下,老身的夫君只得亲自去求公孙元帅。谁知公孙元帅铁面无私,并没有答应,按律当堂杖责了天标二十大板,天标回来后,当晚就亡故了,老身气不过,第二日便去府衙大闹了一通。”
萧锦谦静静地听着黄夫人的叙述,知黄夫人所言,与南越霄调查到的并无出入。
待黄夫人讲完后,萧锦谦开口问道:“据我们所知,你儿子在被杖责后抬回府时,身体并没什么异样,为何下半夜突然就发病了?你们有没有请郎中来看看,究竟是因何而死?”
黄夫人面露悲色,“老身听说天标不好后,当即就让人去请郎中,郎中来到后,天标已然咽气了,郎中说天标是因伤势过重,加之失血过多而亡,以致于死时嘴唇发紫。”
黄夫人的话音未落,萧锦谦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一派胡言!你们也不想想,区区二十板下去能出多少血,怎会导致他失血而亡?!”
然而,就在他慷慨激昂地反驳时,突然意识到公孙皓月挨的那二十军棍,话语戛然而止,心虚地瞟了公孙皓月一眼。
黄夫人并未察觉到萧锦谦的异样,哽咽着道:“当时我们也是急火攻心,并未多想,听郎中这样说,便信以为真,从此对公孙元帅就心生怨恨,后来听说他们父子四人死了,老身还想着我儿的仇终于得报了。”
说到此,黄夫人转向公孙皓月,跪下连磕三个头,语气中带着愧疚,“对不起,公孙小姐,是老身夫妇错怪公孙元帅了。”
公孙皓月眸中含泪,对她的道歉认罪无动于衷。
萧锦谦见状忙道:“夫人,坐下说吧。”
黄夫人起身坐下后接着道:“后来,在大周军队攻打上郡前,一日,老身的夫君突然回府,神情异常凝重地嘱咐老身,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就让老身搬到乡下去住,老身当时只当他是担心上郡的战事,并未深思。后来,老身的夫君在攻打上郡时阵亡了,老身想到他曾说过的话,处理完丧事后,便躲到乡下去。谁知,没过多久,老身住的小院就走水了……”
黄夫人说到此,泣不成声。
待她稍稍平静后,萧锦谦问道:“据我们了解,当时大火中丧生的人数刚好是夫人院中平时生活的五人,这是怎么回事?夫人又是如何逃脱的?”
黄夫人叹了口气,“唉,也许是老天爷怜悯老身,特意留下老身这条命,好让老身替亡夫赎罪吧。”
她稍稍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讲述着那日发生的事。
“那日晚饭时,刚好有个老妇到小院讨饭,老身见她可怜,心生怜悯,便让丫鬟将她叫进院子,拿了些吃的给她。见天色已晚,老身担心老妇无处可去,便留她在柴房过夜。谁料到,当晚小院竟然突然走水了!”
说到这,黄夫人浑身一颤,声音也颤抖起来,仿佛大火就在眼前一般,“当老身被浓烟呛醒时,发现整个屋子火光冲天,老身的床铺已经着火了,火苗迅速蔓延,老身想要挪动身体滚到地上,可四肢却软绵绵的,根本无法动弹。”
“就在老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冲进屋内,朝老身泼了一桶水,将老身身上的火舌浇灭,接着,那身影抱起老身,乘乱逃离了火海。”
黄夫人讲述的惊心动魄的场景,让在场的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