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平静的清晨,就这样被一声尖叫打破。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事发现场。
花铮虎目含泪,似有万千悲痛:“芸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你!”
花夫人也很震惊,但毕竟死的是儿媳,她心底倒也没多少伤心,只在面上作出悲色:“铮儿,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收殓了吧。”
说着,她叫来仆妇,想要收拾残局。
“等等。”花铮喝止了来人,“这个伤口,不一般。”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查验了一番,抬高了声量:“这是抱虚剑法!是傅明若,回来复仇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变得惨白。当日她在喜宴上,杀气凛凛的模样,刻在了大家的心头。午夜梦回,都不免让人胆寒。
“你是说真的?”花夫人勃然作色,“这个贱人!我们花家并没有亏待她,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我花家人的性命,真是忘恩负义!”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气得几乎要晕厥。
在场的众人中,自始至终都冷静旁观的,只有白雁飞。
她与秦氏,算不上深仇大恨,但也没多交好。直到听到花铮的控诉,她才被唤回神智。
“这......”她凑近伤口,仔细端详。
“如何,你与她交过手,想必熟悉她的招式。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罪证!”花铮语气急切。
“这道伤口,确实很像她使过的招式。但是......”
她话音未落,就被花铮截断:“魔教的教主,就可以这般随心所欲吗?不铲除魔教,朝堂和江湖,永无宁日!”
看着他言之凿凿的模样,白雁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了。根据她的印象,傅明若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相反,她行事倒有几分光明磊落。
她正欲开口,却听见堂外传来一道人声:“正是如此!”
白之华龙行虎步,匆匆前来。他扫视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露出愤恨的神色。
“十五年前,钟阁老全府,死于傅天涯之手。十五年后,他的女儿又带领魔教,在中原武林兴风作浪。是可忍孰不可忍!”
原来,当日圣教教主的比擂之事,已经传遍武林。伴随着这个消息,傅天涯这个名字,也又一次回到众人的面前。
“传我之令,即日起,凡我武林盟中人,如遇魔教,格杀勿论!”
白雁飞欲言又止,触及到父亲冷酷的眼神,她还是将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毕竟,她也只是隐隐感到不对,并没有什么证据。
“二奶奶,紫鹊她又闹着肚子痛,想请大夫来瞧瞧呢。”
白雁飞刚回到剑阁,烦心事就又找上门来。
“那就去请大夫啊,问我做什么?”她不耐烦地摆摆手,“还愣着干什么?”
侍女在心中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二奶奶,她这是向您示威呢。”
她思想前后,还是决意提醒一下这位率直的女子。
“她怀的可是府里的第一个孩子,自然千娇万贵。但您迟迟拖着,不肯让二爷纳她为妾,她心中委屈,难免要闹腾。”
白雁飞闻言,登时柳眉倒竖:“纳什么妾,我从来没听说,江湖中人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的。他都这样了,还不消停。”
平心而论,白雁飞虽然对花铭早已没有感情,但她绝不想跟另一个女人共享丈夫。她早已把自己的态度,告诉给紫鹊。她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要自己承受。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花铭都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了,居然还能有孩子。没想到他的天赋异禀,全在这上头了。
侍女见白雁飞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在心里暗暗叫苦:江湖中,你再如何潇洒,现在也嫁作人妇。宅门内,自有一套法则。对于后宅的女子来说,争的不就是,那一点宠爱和名分吗?
这位二奶奶,还是不认命啊。学不会低头,苦的还不是自己。瞧二爷跟她生分的样子,没一个孩子傍身,将来的日子,该怎么熬啊。
偏院里,紫鹊压低声音,问小丫头:“那位怎么说?”
“她没说什么,只让去请大夫。”她冲后院努努嘴,“现在正事不关己,在那里练剑呢。”
闻言,紫鹊紧紧绞着手中的帕子,葱管般的长指甲都几乎要被掐断。
“这算什么意思。她不跟二爷亲近,就不许我去吗?如今我都有孕在身了,她都不肯施舍我一个姨娘当当。”她恨恨地将茶盏摔在桌上,“怎么会有如此霸道的主母。”
“嘘,那位习武之人,耳朵可尖着呢。”小丫头凑近紫鹊,“二爷不也拿她没办法吗?这可是圣上赐婚。”
“我冷眼瞧着,不过是那位闹得狠了,二爷弹压一下;二爷有什么不妥的,那位再反抗几次。只怕,到头来,您什么都捞不到。”
紫鹊红了眼眶,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依奴婢的想法,自然该是一了百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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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教主傅明若,残害命官家眷之事,很快在江湖中流传开。白之华的格杀令,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与之前杀了恶贯满盈的玉和公主不同,这次死的是,一个深宅中的弱女子。一时之间,傅明若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江湖中,无论是真心想要主持正义,响应武林盟号召的,还是对《抱虚剑法》蠢蠢欲动,动了贪念的,都在寻找傅明若的踪影,希望能借此一战成名。
而风波中心的傅明若,此刻,正在一叶扁舟之上。
巴东三峡巫峡长,平静的江水像是美人的衣带,飘扬在两岸险峻的群山间。
傅明若独自一人立在船头,风吹动她的发丝,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而去。
“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现身吗?”
她懒洋洋地开口,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跟老友寒暄。
她话音刚落,从岸边的竹林深处,“嗖”地一声,飞来一道剑光,直冲她的后心而来。
她并未回头,只侧身一躲,随后脚尖轻点,从竹筏上纵身一跃。就在她离开的刹那,竹筏轰然散开,从水中又登时窜出两道黑影。
原来,岸上的攻击乃是虚招,真正的杀机,已经藏在船下多时。
她提气于胸,足下轻踩水面,如同一只沾水而去的蜻蜓,只留下圈圈涟漪,竟从水中一路漂浮上岸。
这一手水上漂的功夫,令水中的刺客们大惊失色。他们原想着,在水中能占据地形之利,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没想到只一转眼,她就来到岸上。
不过没关系,在岸上,也自有布置,在等着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