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峰顶,莲花台。杳无声息,就连风都在此处停滞,静得仿佛已超脱三界之外。
燕月看着面前的背影,叹了口气,“我没能留下她。这个神官之位,本该是她的。”
无量山主淡然说道:“我乃无量峰的神主。神官之位,没有什么本该,我属意于谁,谁才有资格。”他抬眸,看见燕月略带愧疚的神色,放柔了声音:“何必为不相干的人伤怀。”
他牵过燕月的手,感受到指尖微凉,便运转神力渡去几分暖意。燕月终于漾起了笑意,“多谢。”
无量山主看到她的笑靥,眼神缓缓变得悠远起来。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对着自己笑的......
“无量峰究竟长什么样?我从小就诞生在玄海,从来没去过别的地方。”女子捧着刚刚采来的一株寻寻草,跑向他,“怎么不说话啊,是伤口又痛了吗?”
一次意外受伤,他坠落玄海,是眼前的女子救起了他。
他缓缓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什么只待在玄海?玄海灵气稀薄,实在不利于修习。”
女子的脸色顿时布满轻愁,她的笑容依旧,却暗含苦涩,“这是我的命运。但我不想信命......”她语意未尽,又重新扬起嘴角,“不说这些啦,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玄海的罡风猛烈,即使是神主,也没那么容易恢复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微薄的灵力注入他的狰狞伤口,眉头紧锁,似乎这伤口印在了自己的身上。无量山主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心底的某一处仿佛泛起了涟漪。他生而为神主,长年在莲花台修习,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神女,看似柔弱却坚韧,总是爱笑,但笑中却又有悲伤。
“怎么皱着眉头,我弄疼你了?”她收回指尖,有些担忧,此时的关心又那么情真意切。
真是谜一样的神女,叫人总想再多探究一点......
“怎么不说话,又想起往事了?”
燕月的声音打断了无量山主的回忆。他收回出神的目光,一道微芒从他深邃的眼中一闪即逝,随后他盯着燕月的眼,轻柔道:“无事。”
“我还是没能想起,我们之间的回忆。”她的声音有些低落。尽管山主告诉了她,他们过去的经历,但是那年玄海地动的意外,或许真的伤到了她的记忆。面对故人的真心,她似乎将他一个人抛弃在了回忆的尽头。
“往事不重要。”他轻轻揽过燕月的肩头,“我们还会有长久的未来。你看那星图。”他抬手指向低垂的天幕,和唾手可触的星子,“我们的命运,就像这星图的轨道,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的。”
燕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向明灭的星。据说,星图中隐藏着天地间所有的命轨与秘密,所以他们才能在无量峰再次相遇。而她与明若,也注定会在无量峰分道扬镳。
她轻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一开始,她也像明若一般对这个莫名的山主存着戒心,但是朝夕相处下,她才发现他冰冷外表下的心,和他的目的。他只是想,重续断了的缘分。而她,愿意重新认识他,爱上他......
明若,虽然不知如今你在何处,但希望你一切顺遂。她对着漫天星子,许下了神明的愿望。
神阁。同一片星海下。
傅明若看向星图,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明若神使,许久不见。”女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熟稔,“上次见你,你说要交我这个朋友,如今呢?”
傅明若看向身着如火般鲜妍长袍的女子,含笑道:“能和赤朱神主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赤朱闻言,畅快地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听说你离开了无量峰,有没有兴趣来我霞岭做神官?”
她一挥宽袖,眼前便出现了霞岭的景象。花树遍山,似是红霞,神光映天,五彩斑斓。
“真美。不过我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傅明若微微摇头,又看向星空,“堕神时隔两个旧序重新现世,似乎不太妙。”
赤朱嗤了一声道:“天门将开,这或许就是预兆。神主也好,神子神女也罢,在新序到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她语气轻蔑,似乎对自己的神主身份很是不以为然。“说不定,整个神界都要完蛋。”她挑眉看向傅明若,意有所指。
傅明若微笑道:“那你这么急着召我来神阁,我还以为你心系神界。”
“哈哈哈,神界的存亡跟我什么关系。要不是被选中传达神谕,我才懒得做什么神阁的主人。”她看向傅明若,挑了挑眉,“我倒是对你比较感兴趣,天命之女,究竟承载了什么天命呢?”
“所以当初神使选拔,你伪装身份,就是为了试探我?”
“啧,怎么能说是试探。我只是来看看新人,能带来什么新乐子。”她故意叹了口气,“结果,你险些把自己活成了个乐子。怎么会因为一个神官之位,跟无量峰闹得这么僵。”
傅明若的目光沉了一瞬,思绪又回到了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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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台。
傅明若正在吐息。她的神魂在一次次与天地的交融中更加凝实,周身的神光几乎到了难以逼视的地步。她仿佛又听到了天地的低喃,萦绕在耳畔,晦涩难懂,似是密语。
“铮——”一声钟鸣打断了她的冥思,“三刻后,玉楼。”这是召集所有神使的命令。
傅明若微微勾起嘴角。她成为所谓的无量山主的亲传,已过去了将近千年,但与山主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多的时候,是她一人在独自修习。倒是燕月,与山主越走越近。
她随意挥手,运转神力,早已不是当初孱弱到需要仰人鼻息的时候了。不管山主的算盘是什么,至少她对目前的状态很满意,或许借着今天的机缘,她还能再进一步.......
玉楼。洛婴冲燕月与傅明若微微颔首,随后缓缓开口:“神使遴选,已过千载。神官之位,当有增补。明日峰顶观天洞,神官选拔。”
他此言一出,众多的神使纷纷摩拳擦掌起来。他们等着这一天,很久了。
“只是,唯有第一,方能当选。”
他的目光扫向立在最前方的傅明若和燕月,一丝暗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