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氏带着两个儿子指挥着下人归拢要带上京城的东西,整个院子翻箱倒柜,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有个其貌不扬的小厮进来走到沈傲的身边,唤了声大少爷,双手举了封信给他。沈傲瞥了一眼信封,看到某处印记后,就赶紧将信接过来顺手揉进怀里,然后寻机出了院子。
信自然是华争寄来的,饶是沈傲心中已有准备,看到书信所述内容之时依旧气愤难抑。不过气愤归气愤,这件事情对于整个沈府终究干系重大,甚至可以有可能是天翻地覆的结局,且不说大房二房等一干,老太太那关究竟怎么说,怎么过,甚至老太太知道真相后能不能挺得住都是个问题。如何行事,终究还得费些思量。至于信中所述之事,也得找些佐证,毕竟现在手上除了这几页纸什么也没有,所谓人证一时半会儿也提不到眼前。这事还得跟晨景苑那位“怪异”表妹商量着办。
香思看完沈傲拿过来的信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位被擒获的王大夫对当年之罪恶供认不讳,直言受人指使乘着沈家二小姐生病之时下了药致使其心智迷乱、不知前事,另有一桩就是毒杀一位妇人,这位被毒杀的妇人应当所指侥幸逃生的甄妈妈。
至于指使之人,说是原来在梁夫人身边服侍的一个唤翠叶的丫头。
“这梁夫人?”
“指的是你母亲。现在这位大太太,以前人都称小梁夫人。”
“这翠叶去哪儿了?”
“你母亲过世之后,原来她屋里的使唤人或遣散或发卖,竟是都走得干脆!这位翠叶听说因为是你母亲从娘家带过来的老人,所以从府里领了一笔银子消了奴籍后,另谋出路去了!”
“我母亲的下人,指使一个大夫毒害自己的小主子,能找出一个合理的动机么?”
“自然是障眼法罢了!”
“这翠叶勿知死活,怕是比那王大夫更难找。”
“……”
“所谓有果必有因,既要旧事重提,总得先翻一下旧账,长辈们的隐私他们自然不会对我们提及,只风过留声、雁过留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妹妹指的是?”
“这些话倒也不好由我说,哥哥料也听闻过。”
“嗯,大伯父和两位伯母这一段故事宅子里的老人多少都知道,虽然被禁了口,有心去寻摸也能八九不离十。当初老太爷亲自上云州梁家为大伯父求娶大伯母,梁府老太爷本来不应承,可梁老太太却欣然同意并最终促成了这桩婚事。只是却不知怎的,两家换了名帖、合了八字之后,当事人却出了状况,似乎是大伯父与大伯母的妹妹一早就因缘结识,相互倾慕,私定三生。于是两家都起了不小的震动。梁沈两家在当地都是根基深厚,有头有脸的人家。最后也是糊涂事糊涂了,两位伯母一起嫁了过来,一为嫡妻,一为平妻,那一段,据说为街头巷尾多添了好些谈资。”
“似乎我这位姨母与我母亲惯来不亲厚。”
“闺中如何不得而知,只嫁到沈家之时,两人虽同为梁家女儿,嫁妆却是有甚大的差别,你母亲的嫁妆除了明面上实实当当,私下还握有你外祖母额外给的一些产业,坊间笑言,这是把整个梁家都陪嫁过来了。至于小梁夫人的嫁妆,虽也算丰厚,却也只能比较寻常富贵人家。再加上出嫁前的那番纠结,若说她对你母亲毫无嫌隙是不可能的。但若说她因此就朝你母女下手,却似乎动机不够,也无实证,有牵强凭空之嫌。”
两人一时静默。不过未久,香思想起另有一蹊跷。
“老太爷亲自上梁家求这门亲事?云州和江州相距甚远,两家原先又似无甚交情,怎么就一个求了,另一个就应了呢?且我母亲与江湖有涉,此事老太爷和老太太知情否?”
“这其中确实有些古怪,且不说你母亲也算得是个江湖中人,遑论祖父祖母知不知道这底细。就说这前面这一桩,我曾问起母亲,她也称怪异。”
“哦?二伯母怎么说?”
“我母亲讲,虽沈家在江州也算大户,但无论声望还是财富和云州你外祖母家相比还是稍逊,所谓高嫁低娶,沈家居然上门去求,此一就不合常理。另外,你母亲样貌过人,兰质蕙心,还有女子少有的磊落性情。大伯父虽年轻时素有薄名,两相比较终归还是高攀了很多,你外祖家又是有名的疼惜女儿的,却居然答应了这门亲事,把这最疼爱的女儿远嫁到了江州。”
“这些根底除了去世的老太爷之外,估计也就老太太能知些首尾了!”
“嗯,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知你母亲过世,两老受不了丧女之痛,悲伤过度,不久也就双双撒手人寰了,梁家那些剩下的产业也被那些子侄旁支分食殆尽。”
“老太太年纪这么大了,经历得多,懂得事儿想来也是多的。”香思说这话的时候低语似若有所思……
“妹妹是觉得这事可以先问下老太太的意思嘛?”
“不急,缓两天,你等我信。”香思说话的时候握了握藏在袖子里的那几张东西,是时候去找西苑那位花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