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跟了那嵇刚一些时间,发现此人虽然只是个普通侍卫,但因为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所以颇受其上峰左金吾卫看重,常常留他在身边差遣、有些私务要处理也交办给他。”莫五躬身向即墨公子汇报道。
“左金吾卫赵潜?”即墨眯了眯眼,自从跟在康亲王身边协理一些事务,对于禁军大营中这些主要将领的姓名出身早就了然于胸。这赵潜原先只是个屠夫,完了帮忙主家给京城那些大户送货上门,据闻有一次给康亲王府送猪肉,出来的时候经过王府后马场,遇到一条蛇从草垛里窜出来,眼看着就要咬上正在散步的一匹马。这赵潜眼明手快地从腰间抽出杀猪刀往那蛇掷了出去,正正好中了七寸。这一幕刚好被前来选马的康亲王看到,当时就对他的身手、胆识颇为赏识,将其带在了身边。这赵潜遇上康亲王这位贵人后也颇为争气,表现得既忠勇又有眼色,进了禁军从一个小侍卫做起,升职就跟快马扬鞭似的,没几年就到了现在这个左金吾卫的位置。不过大家都知道赵潜后面站的是谁,所以就算有非议,却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康亲王?即墨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位康亲王是衍帝的堂兄,在宗亲之中颇受倚重,没事的时候见谁都是一副软软和和的笑脸,在即墨面前也总怀念着说起些他母亲元桢公主在宫中时的家常往事,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之意。可即使这样,即墨从来没觉得看透过此人,因为太四平八稳了,太让人无懈可击了,“与世无争”与“位高权重”从来就不会是同行者!
“江州那座山上的寺院查出什么没有?”先一次遇袭,后一次发生神秘的劫匪案,好巧不巧,都在一处。即墨就不信那地方会没有古怪。所以即墨应召回京之前刻意留了人在那边。
“还没有……”话还没说完,一只鸽子突然扑棱到书房的窗台上,莫五看到后急忙上前抓住了它,从它腿上解下一段细竹管,仔细揭开上面的封印,抽出一卷纸。只看了一眼,神情就莫名惊诧,什么也没说,急急地将那纸条递到即墨的手上。
看着纸上的内容,饶是平素冷静自持的即墨也深深地锁起了自己的眉头,一个手指抵在眉心处久久不动。
上面写的正是关于落霞山的一些情报,探子在那个许一哭住过的小屋底下居然扒拉出了一条地道,这地道通往落霞山腹部,里面有好大的一个空间,倒像是个天然的洞窟。里面有人活动的痕迹,看他们留下的细碎物,像是个秘密基地,还有炼锻的熔炉。那洞窟在落霞山内部四通八达,与外界有好几处出入口,有封了的,也有的还在继续使用的。
“许一哭、被替换的死囚、秘密基地、熔炉、村庄被劫的锅碗瓢盆…….”一个个关键词不停地绕着即墨的脑子在转圈,他似乎抓住了些什么,但需要一些实质的佐证。那些原先在基地的人去哪儿了?
即墨掌心不停地揉搓着那张纸,思考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后,抬起头来,轻声嘱咐了莫五几桩事。莫五领命离去之后,他自己也站了起来,松了松筋骨……还有些事,得自己去!
【大衍皇宫】
“微臣参见陛下!”即墨毕恭毕敬地向着上首之人下跪行礼。
“小钟来了,平身吧!是有什么事么?”一贯严肃的广成帝脸上难得地露出了悦色。
广成帝今年六十,生日也才刚普天同庆完。这是一位胸有谋略,精明多疑、办事凌厉的帝王,在衍朝的臣工看来,这位皇帝薄情寡恩并不怎么好相处,更不好糊弄。但或者是看在过世的元桢公主的份上,广成帝对待即墨钟这个“外甥”在旁人看来着实是“亲厚”。明明只是一个“质子”,却让他享了郡王的俸禄礼遇。还时不时地招到跟前说话,还让他跟着康亲王插手些要紧公务。久而久之,谁还能将他当个“质子”看待!
“回陛下,无甚大事,上次千秋之典极为圆满,只事后,有宗族前辈指出几处微臣失当之处,幸而康亲王替微臣解围,替臣解说,因为不是出生在衍朝宫廷,对于有些皇家礼典、尊者忌讳难免所知不详。臣想着马上就要举行的年礼,陛下又分派了此事由为臣负责,故为保仪典不生疏漏,臣想请陛下赐下手令,准许臣至皇家藏书阁查阅下宗室秘档。”
“此事自无不可。”广成帝转头吩咐身边的执事太监去将皇家藏书阁的手令取来。
不一会儿,那太监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弯腰呈到皇帝的跟前。托盘里放着形状一致,颜色各异的三支手令。广成帝先是伸手触了左边那枚红色的令牌,略一凝滞,又不动声色地移开拿起中间那枚绿色的令牌。笑着递给下面的即墨钟。
“拿去。”
“谢陛下,微臣告退!”
广成帝微微颔首,看他行礼退下后,又埋头到那堆如山的奏折当中。
【藏书阁】
皇家藏书阁是个整洁冷清的地方,这里除了放置一些贵重的陈遗刻本、现行典籍外,就是一些要紧的宗室资料,同时衍朝对于书籍的管理比较严,所以这里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
门口值守的老监恭敬地从即墨公子处接过那枚手令后笑道:“这位大人,您除了上锁的顶层不能进去外,其余各处都可随意翻阅。”
即墨点了点头,跨进了阁内,这皇家藏书阁他也是第一次来,入眼处是一排排齐整高耸的书架子。还有一些独立的小间,想必其中也是塞满了各类书籍,诚然是个书山书海。略一思忖转头问那老监道:“你可知关于当朝的宗室大事记放置于何处?”
“回大人,除了皇上的日记事之外,都放在直走最里面的那间小屋。”言闭还伸手指了指那处方向。
所幸这间屋子并不大,类别也标注得分明,即墨很快找到了那些他想要查找年序的文档。且见他埋首于那堆旧籍,直至数个时辰后,方才抬起头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声道:竟是如此……看书时不觉,此时却已是感到饥肠辘辘,便起身整了整因久坐而褶了的衣衫,准备离去。其间肘部不慎顶了旁边的书架一下,致使其中一个小册子跌落到了地上。即墨弯腰正待拾起放回原处,却在瞥到封面处刹那便凝在了哪里,赫然是《元桢公主传》。
这个册子非常的浅薄,似乎彰应了她一生的短暂,回神后的即墨四下打量了下,见无人关注,迅疾地将那小册子收入到自己的袖笼之内,复又将那堆看过的书籍一一放回至原处。若非有人对着名录校对书目,断是不易发觉少了一处。之后,即墨便从从容容在那老监弯腰作低的恭笑之中离开了皇家藏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