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
陈及冠点头,“张兄放心,小弟这便开始筹措第二卷。”
张银宝还想说什么,余光瞥到外面一抹身影,立马正襟危坐。
学堂其余人也不再听笑话,纷纷温习昨日功课。
许伯走过来看了一眼,轻步离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礼平从启蒙班走过来。
还是一样的老规矩,先是抽查昨日的功课。
轮到陈及冠和徐锦书的时候,周礼平先是抚了抚自己的美髯,问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何解?”
陈及冠看了徐锦书一眼,见他还在苦思冥想,便起身答道:
“回夫子,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出自《春秋·僖公五年》。”
此话一出,徐锦书立马面露恍然之色,随后开始搜索记忆,这两句话讲的是什么。
陈及冠见状,继续道:“颊骨和牙床互相依靠,嘴唇没有了,牙齿就会感到寒冷。”
“孔圣人是想警示后人,有许多人和事是相互依存的,缺一不可,比如春秋战国时期,列国争霸,各个国家处于争霸而又互相依存的状态。”
周礼平满意点头,“不错。”
说完,隐隐看了徐锦书一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徐锦书也算是聪慧勤勉的了,可终究还是差了自家关门弟子一筹,每日在书房所讲,不能全部消化吸取。
不过也不能对他苛刻,冠哥儿的进度太快,寻常人是跟不上的。
这一点,徐锦书早就该做好心理准备。
周礼平轻轻咳嗽一声,拿着戒尺摇头晃脑,步入今天正题,“诸位学子,尔等可知气始于冬至,周而复始?”
四人面露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摇头。
陈及冠的确没听过这句话,古代先贤之说数不胜数,别说他入学才不久,哪怕等几十年后,也不敢说将古人学说尽数掌握。
因此他也多了些兴趣,每次接触新知识的时候总会让人耳目一新,世界观和价值观似乎在重新塑造一般。
通过这句话他也只能猜测与二十四节气有关,毕竟有个冬至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对不对。
周礼平感受到学堂内旺盛的求知欲,心里感到十分满足。
特别是连一向聪慧的冠哥儿都目光炯炯看着自己的时候,讲解的欲望大涨。
“《千字文》你们可知?”
众人点头。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可能背诵?”
众人齐声回答:“可。”
就连一向平平无奇的郭和也是自信出声,《千字文》作为启蒙书物,这一段自然是能背诵的。
周礼平语气一转,“那你们可知,这一段是何解?”
陈及冠皱着眉头,这一段前面两句话倒是好理解,代表着一年四季轮转,但后面四句是何意,他还真不知晓。
周礼平像是耍戏法一般拿出十二根竹竿,解释道:
“这十二根竹竿尽皆中空,最短的四寸六分,最长的九寸。”
“将竹竿插入地下,竹竿口放上浮灰,冬至一到,阳气始出,九寸竹竿上的浮灰便会被地气吹出。”
“这便是气始于冬至,此后每月都会有一根竹竿上的浮灰被吹出,周而复始,这便是二十四节气里的十二气。”
众人顿时恍然点点头,但眼里还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其中原理是什么。
陈及冠眼睛发亮,迫不及待提问:“夫子,地气当真存在吗?”
他再次感叹于古人的智慧,地气这个词他听过很多,却一直不得而见,没成想古人这么早就能将肉眼不可见的地气形容出来。
周礼平点头,“自然是存在的,这十二根竹竿,每月发出的声音都不同,单数管声属阳为律,双数管声属阴为吕。”
陈及冠闻言就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口冰汽水一般,整个人都舒爽起来,崭新的知识再次进入大脑。
原来闰余成岁,律吕调阳是这个意思,要是夫子不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毕竟《千字文》只是一本启蒙书物,他还以为单纯拿给幼童识字所用,不成想里面还蕴含着如此高深的学识。
紧接着,周礼平开始讲解二十四节气,从起源、时间、农耕等等结合在一起。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周礼平喝了一口茶水,直接道:“今日便到这里,诸位学子若有兴趣,不妨下学后备上十二根竹竿,一试便知。”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丝毫不留恋。
他走后,学堂也变得热闹起来,大家面色通红,听得很是入迷。
陈及冠手里拿着炭笔,在线装白纸上快速记录,方便以后遗忘的时候拿出来翻看。
徐锦书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冠弟,茅房,同去?”
陈及冠写下最后一个字,点头,“同去。”
四人起身往茅房走去,刚走进院子,便听到启蒙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四人对视一眼,哑然失笑,他们现在都没有出声读书的习惯,基本都是各自安心学习。
灿烂阳光打在身上,肌肤隐隐作痛,陈及冠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
解完手,郭和突然道:“冠弟,你能否教我如何写话本?”
郭和面色通红,显然很不好意思。
但还是厚着脸皮出声,刚才陈及冠和张银宝的对话可没有瞒着他们。
足足八十多两银子,看的他格外羡慕,心里不由起了心思。
毕竟他虽然是富农家庭,可家里兄弟姊妹多,不可能一直供他读书。
陈及冠没放在心上,写话本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而且天赋占比很重。
他倒是没打击他,笑着道:“如何说的教字,一起共勉罢了。”
张银宝瞥了郭和一眼,不屑的撇撇嘴,对他很不看好。
真当以为能读书识字就能写话本?
太天真了,连他自己都不会写话本呢。
这件事就此揭过,张银宝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感叹道:“四季轮转,又快到秋假了吧。”
徐锦书心不在焉点头,“怕是快了。”
他心里已经在琢磨如何在两个月的秋假里发奋学习了。
陈及冠好奇道:“两位兄长,秋假是何时?”
“一般小暑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