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时节,烈日高悬,大地如被火烤。
田间的禾苗在热浪中微微颤抖,汲取着阳光和田间的水分,茁壮成长。
“诸位学子,一粒一米当思来之不易,秋假两月,不忘功课的同时,也当去田地间劳作一二。”
说完这句话,周礼平便宣布秋假开始,施施然离开。
学堂内的学子嘴角不由扬起笑容,开始收拾书箱,准备离开私塾,享受两个月的秋假。
陈及冠也在收拾书箱,心里莫名有些不舍,私塾里的生活还是挺不错的。
“冠弟。”
张银宝突然开口,拍着他的肩膀道:“冠弟,一月后便是为兄生辰,到时千万要来,沾一沾为兄的喜气。”
陈及冠打趣道:“张兄,小弟倒是想沾一沾你成亲的喜气。”
张银宝有些脸红,“冠弟,莫要取笑为兄,成亲之事,言之尚早。”
陈及冠也不再开玩笑,正色道:“张兄所邀,冠不敢不从,届时一定前来。”
张银宝听了很高兴,“无需准备生辰礼,到时我带你去县城好好玩耍一番。”
陈及冠眨眨眼睛,“县城?”
张银宝理所当然点头,“我家虽在镇上也有府邸,但父母都在县城,我自是要回县城的。”
陈及冠想了想,自己还没去过县城,不如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看一看,便答应下来。
张银宝又转身道:“徐兄,郭和,你们也同去。”
徐锦书嗤笑一声,“心意不诚,不去。”
郭和面露犹豫之色,“张兄,我家中农活繁重,不一定能前来。”
张银宝不在意的摆摆手,瞪了徐锦书一眼,“莫非徐兄瞧不起商贾之家?”
徐锦书打开折扇,摇头晃脑道:“罢了罢了,这次便依你好了。”
张银宝捏紧拳头,真想在他俊俏的脸蛋留下一个拳头印。
收拾好书箱,众人拱手告别。
转眼间,私塾便空荡荡的。
陈及冠背着书箱回到宿舍,开始收拾行李。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打开一看,陈招娣和苏虎站在外面。
“阿姐。”
陈及冠很高兴的看着她。
“冠哥儿~”
陈招娣眉宇间满是喜色,亲切的唤了一声。
陈及冠拿出一条干净的细葛布擦了擦阿姐脑门上的汗水。
半年时间过去,自己已经到了阿姐的肩膀,此时都不需要踮脚,伸手就能擦掉汗水。
“阿姐,你怎知我要放秋假了?”
上学休沐他回家时可没有告诉阿姐,毕竟他自己也不知晓。
陈招娣接过细葛布自己擦了擦,得意挑眉,“俺问了许伯,他告诉俺的。”
说着,就开始动手帮他收拾行李。
两月不在私塾,全部的东西都得带回家,包括被子蚊帐什么的。
“阿姐,我先去寻夫子,同他告知一声。”
“是这个理,你快去吧,这些衣物俺来收拾就行了。”
陈及冠来到外面,眯着眼睛对抗白晃晃的刺眼阳光,轻车熟路来到内院。
“冠哥,来踢毽子呀。”
周云彩站在太阳底下,灵活的踢着毽子,小脸被晒的红彤彤的,脑门上满是汗水。
陈及冠笑着看她,“彩妹,你当真不怕这煌煌烈日。”
周云彩摇头,“不热,毽子可好玩了,冠哥,你陪我玩儿好不好?”
陈及冠摇头,“等两月后我再陪你玩儿。”
周云彩愣了一下,不舍看着他,“冠哥,你们要放秋假了?”
陈及冠点头。
“冠哥,你不走好不好。”
陈及冠没回话,而是道:“彩妹,老师在何处?”
周云彩不满嘟着嘴,但还是指了指堂屋。
陈及冠走到阴凉处,一股凉气顿时从里面吹出来,让人神清气爽。
堂屋的房梁架的很高,又是木质结构,所以很是凉快。
走进去一看,穿着一身青色细布长袍,戴着儒巾的周礼平坐在太师椅上,手上拿着一个青花瓷茶杯。
看他进来,放下茶杯,温声道:“冠哥,这是收拾好了?”
陈及冠拱手行礼,“老师,阿姐正在收拾,学生是特意来向老师告辞的。”
周礼平轻轻点头,谆谆教导道:“冠哥,你一向勤勉,读书之事我是不操心的,也不必将自己绷得那么紧,劳逸结合方能长久。”
“学生谨记。”
“你如今已学完四书五经,秋假在家,不妨多看看孝经论和诗集。”
陈及冠领悟到夫子的意思,等秋假结束,自己应该要升到乙班了。
这个进度,在私塾恐怕是前无古人,不过半年时间便能升班。
陈及冠再次拱手,“学生谨记,老师,学生有一事相求。”
周礼平示意他尽管说。
陈及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学生想从书房借两本书回去看。”
秀才爹虽然在家中留下不少书,但夫子书房里面的书显然更全,有许多是秀才爹不曾有的。
足足两月时间,他不可能荒废这个时间,自然想趁机多提升自己,延伸自己的知识面。
周礼平自然不会拒绝,直接道:“自取便是。”
陈及冠感激看了眼夫子,书籍贵如黄金,那些世家大族如此富裕,都不会轻易将家中藏书示以外人。
夫子对他却是极好,完全不藏私。
当然,也就仅限于他,私塾里的其他学子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又和夫子说了几句闲话,退出堂屋,正准备去书房,周云彩走过来,眼巴巴看着他,“冠哥,你要走了吗?”
陈及冠点头,“彩妹,不必忧伤,两月过后,我们便能相见了。”
周云彩眼里水波转动,声音哽咽,但还是故作坚强点头。
来到书房,陈及冠目标很明确,拿了厚厚的《大景律例》和《史记》。
《大景律例》虽然看了许久,但里面的内容很多很杂,还需要仔细钻研。
《史记》他还没看过,这等书籍是绝对不能少的,不仅要看,而且还不能只看一遍。
至于孝经论就不用拿了,秀才爹留的有。
将两本书籍小心翼翼捧在怀里,迈步走出书房,朝中院宿舍走去。
刚走进院子,就看到阿姐扶着水瓮,不断干呕,像是要把肠胃都给吐出来似的。
陈及冠心里一紧,加快脚步,“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