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隐的独目刺穿沙暴时,流沙正凝成青铜色的骸骨。三人踏入墟口的刹那,沙丘突然坍缩成漏斗状的漩涡,砂砾间暴长出荆棘状的晶刺,将吴刚的机械臂绞入沙流。齿轮间迸出的火星点燃晶簇,爆开的火焰中竟浮现出三十年前商队被沙虫分食的残影——那些碎裂的骸骨正拼凑成吉巫被晶刺贯穿咽喉的预兆。
墟心传来驼铃的碎裂声。残破的沙堡突然翻卷成祭坛,坛面浮刻的星砂卦文渗出荧蓝色的毒液,液体触及修隐的独目时,瞳孔中的星砂突然逆流——他看见自己跪在沙暴中心,将青铜杵插入女童的脊椎;吉巫的耳道被沙晶填满,冰晶蜈蚣正从她的瞳孔钻出啃噬脑髓;吴刚的机械心脏被沙尘改造成研磨星砂的活体磨盘。
“沙蚀吞魂。”吴刚扯断腰间锈死的齿轮链,金属碎屑洒向祭坛。碎屑触及沙晶的刹那,整片沙墟突然震颤——地底钻出万千条晶化的沙虫,虫体表面的棱镜折射出三人被沙化的未来:修隐的独目暴突成星砂喷口,吉巫的皮肤龟裂成沙漠龟甲纹,吴刚的机械骨骼上开满食人花状的晶簇。
祭坛中央裂开竖瞳状的沙眼。孔洞中伸出半具女童的晶化躯壳——她的右眼流淌着荧蓝星砂,左臂缠绕着青铜色的沙链,脊椎末端延伸出的晶丝正将吴刚的机械心脏改造成沙尘泵。躯壳抬手的刹那,沙丘隆起九根青铜柱,柱面雕刻的卦文突然活化成飞虫,每只虫的复眼都映出三人互为磨料的结局:修隐的独目成为沙暴风眼,吉巫的残躯化作培育晶簇的温床,吴刚的机械骨骼被锻造成扩散沙毒的载体。
吉巫的蛊纹在太阳穴下暴突。冰晶蜈蚣撕开她的额角钻出,通体流转着沙晶光泽,口器咬向青铜柱的刹那,沙暴突然凝成实体化的囚笼。修隐的黑刃劈开晶笼,刀刃吸收的沙毒却使右臂结晶化——皮肤表面暴长出女童特有的星砂棱面,掌心裂开的晶洞中喷出沙尘,将吉巫的脖颈勒出青紫色勒痕。
吴刚的胸腔在此刻爆裂。星砂胚胎已长出女童的完整手掌,那掌心裂开的晶洞正吞噬着周遭光线。修隐的独目突然渗出荧蓝毒液,视线穿透沙墟地脉:无数沙核正在地下脉管中搏动,而女童的真身正从最大的沙瘤中渗出——她的右眼与修隐的晶化右臂共鸣,左手指尖的晶丝已将吉巫的命线缝入沙傀戏服。
青铜柱突然坍塌。晶丝凝成实体化的蜃龙,龙口喷出的晶粉将吴刚的残躯裹成沙茧。吉巫的冰晶蜈蚣在此刻反噬,咬断自身半截身躯,爆开的毒雾将蜃龙冻结成琉璃雕像。修隐的黑刃刺向女童右眼,刀刃搅动的星砂却使整条右臂暴长成晶柱——柱体分裂出的沙尘触须正将吉巫的断尾拽向沙核深处。
转机在沙暴逆流中乍现。吴刚的沙茧突然裂开,过载的机械心脏喷出混着星砂的飓风,将青铜柱残骸卷成铁屑。修隐的晶化右臂突然炸散,飞溅的晶刺扎入女童眼眶;吉巫趁机撕开溃烂的腹腔,掏出母虫残骸塞入沙瘤裂缝。三重冲击的强光中,女童的躯壳崩解成沙暴,每粒砂都映出终极真相——所谓重生,不过是上古沙神吞噬文明时遗落的残渣。
三人跌落在真实的古商路遗址上。修隐的独目已成溃烂的晶洞,吉巫的额角裸露着蜈蚣啃噬的孔道,吴刚的胸腔空荡,机械残躯爬满荧蓝色的苔藓。沙地裂缝中渗出青铜色脓液,液体凝成新的卦象:四百里外的绿洲深处,女童的真身正从沙毒残渣中重塑,她的右眼已与修隐的晶洞共鸣,左臂晶丝间悬着的正是吴刚被抽离的魂线。
残垣阴影中,半具身裹晶衣的商贾尸骸突然抽搐。风干的指骨在沙面划出带毒的谶语:“她吞嚼的是驼铃遗音……”尾音未落,尸身便被地底钻出的晶丝绞成齑粉。三人抬眼望去,沙墟穹顶正在融化——坠落的不是流沙,而是无数裹着亡魂的晶簇,每块晶石破裂的瞬间,都传出修隐被沙毒蚀穿耳膜时鼓膜震颤的嗡鸣。
女童的嗤笑从沙瘤裂缝中渗出。她的半具躯壳突然暴长,晶丝不再是矿物质地,而是由修隐被腐蚀的魂魄凝成的噬魂沙。沙暴扫过的刹那,虚空裂开万千条文明断层——吉巫的蛊虫正被倒流的记忆改造成晶傀母体,吴刚的机械残躯熔成扩散沙毒的载体,而修隐的独目已成沙墟窥探现世的瞳孔。
脓液在此刻沸腾。地脉深处裂开无底沙渊,晶丝凝成的触须将三人拖向文明裂隙。下坠的瞬间,修隐的左手插入自己溃烂的右眼——抠出的沙核混着脓血凝成逆刃,刺入女童咽喉的刹那,星砂与驼铃声竟在刀刃上交汇成寂静的永恒。黑暗吞没一切的瞬间,沙渊最深处亮起一抹冷光——那是先民为斩断沙墟,用初代巫祝的耳骨炼制的镇魂铃,此刻正因沙毒失控而发出崩裂前的颤音。
吴刚的残躯突然风化。所有齿轮凝成荧蓝流星,将女童的重生祭坛钉死在绿洲中央。吉巫用最后的气力撕开完全晶化的胸腔,露出心脏位置跳动的蛊虫本源——那已不是冰晶蜈蚣,而是一条缠绕着青铜卦文的噬魂蛹。
当最后一粒晶砂坠落,三人跌落在干涸的河床上。修隐的独目已成溃散的沙涡,吉巫的胸腔裸露着蛹虫啃噬的纹路,吴刚的残躯散落成满地荧蓝齿轮。绿洲深处的祭坛上,女童未完成的重生躯壳正在雾化,她的右眼窟窿里插着那枚镇魂铃,铃身浮现连沙暴都无法侵蚀的古老商文:“众生皆砾尘。”
二百里外的驿站废墟中,一名驼背货郎正在擦拭青铜罗盘。他的机械义耳突然震颤——耳道深处,一粒荧蓝晶砂正随着湮灭的驼铃残音悄然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