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唯善今年四十有五了,其实正当壮年,但他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皱纹,头发也星星点点得见白了。论和王府的关系他不如商老总管,但他也在此地安家生活了几十年了,老总管年纪大退下来了,这管事的位置就落到他身上。
账目上的混乱他很清楚,但他不认为是他的问题,很多是老总管在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自己不过是萧规曹随罢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就是些老规矩罢了。到了民国这里边的农户成了自由民那承担税收自然是应当的,总不能让自家出,也不能让各庄头出,让佃户们出是民国政府的法,他们不过是遵守而已。
这庄子的产出,这三年一直给王府的供应逐年减少。他们是免不了哭诉,前年水灾、去年大旱,今年天时不好。王府现在也没有朝廷的支持也不能再喊打喊杀,只能对他们客气,倚重了。反正王府现在也没有了府兵,倒没什么可怕。
这个庄子是有庄丁的,也有些武器,还练习枪棒,这里位置偏僻了些,也得仿着乱民抢东西。
袁管家识得字,记得了账,在这个年代算是个见多识广之人,所以他还算不贪,他知道自己和庄头们最好还是找个新东家,不管是哪路大帅都好,只要胳膊粗能打就行了。以大帅们粗犷的作风也不会查对以前的账本,他们手下的丘八也没几个识字的,这个园子还得交到他手里才能转得起来。自家还是能继续在此地继续吃饭的。
炕桌的主位上埋头苦吃的人叫杨大树,他三十五六年纪,一脸横肉,两臂肌肉凸起,他平时舞刀弄枪是庄丁的队长。
侧座这位也是个敦实汉子,头上也保留了辫子,这位叫德克哈,是个在旗的,他是满蒙混血,祖上是打进关内满蒙八旗的后代。他祖上箭术了得,不过传承到他这里也就连弓都不一定能拉得开了。不过见识他还是有点,他可是知道这枪可比弓箭好使多了,这箭术不练也罢。德克哈吃了两块肉已经停了嘴,他日常倒是不缺这个嘴,不过是凑个兴致。
在凳子上,炕沿上,地上蹲着的几位都是庄丁队的人,都是年轻汉子。
杨大树他们日常可不能放开吃肉,不论什么肉,庄户人家的日子都很勤俭,能天天吃上干粮就是不错的伙食了。
“老袁,商老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德克哈放下筷子问。
老总管进城去了,想打听一下王府的意思,包括他们这些人日后到底该怎么办,王府也没人来通个气,他只好进城去打听一下,到现在还没回来。
杨大树把一根大骨头啃得溜光,“吧嗒”一声甩在桌上,“滋喽”一口把碗里的酒喝了,伸手又给自己倒满。
按他的想法倒是不必找王府,也不必托庇什么大帅,这几年没人管倒也很是滋润,何必给什么人当三孙子。国民政府让缴税,让佃户们多缴一份就是了。王府倒了,这些个粮食、山货什么的他们自家笑纳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