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身子一僵,她不想骗容惟许,也骗不了容惟许。
明日圣旨一下,全京城的人都会知晓她要赘楚恨别为平夫了,就算想瞒都瞒不住。
她涨红了脸,内心十分羞愧。
虽然她只是打算将人赘回来后就做个摆设,但到底是违背了新婚之夜的诺言。
这叫她怎么有脸见惟许。
容惟许忽视谢锦的异常,迈步走到了妆奁旁坐下,伸手将头上簪子取下。
这时的谢锦也调整好了心态,她走到了容惟许的身后,帮人打理着秀发。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谢锦咬了咬牙道:“皇姨母与我说赐婚之事。”
“嗯,这我知道了。”
“赐婚的圣旨明天就到了。”
容惟许梳头的动作一顿。
谢锦连忙说道:“惟许你放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我不会让他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更不会碰他。”
“赘他回来你就当是家中多了个摆件,这皇姨母也是知晓的,到时我叫人寻一处偏僻的院子让他住着,决计不会碍了你的眼!”
谢锦说这话的时候恨不得将心都挖出来给容惟许瞧瞧。
但仍然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就是花言巧语,妥妥的渣女言论,要是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肯定拿把大嘴巴抽他。
谢锦抓耳挠腮地想再说些什么,好让容惟许感受到她的真心。
但是容惟许却笑了。
谢锦呆呆地看着铜镜里对方的笑容,怔怔道:“惟许你是气傻了吗?”
容惟许摇头:“我不生气。”
“你不生气,你怎么会不生气?”谢锦完全不信。
她低下头,可怜巴巴道:“惟许,你想骂我就骂吧。”
“我也不骂你。”
“为什么?”谢锦惊讶地问道。
容惟许却说:“你不是解释过了吗?你不会让他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信你。”
“惟许……”
谢锦眼眶湿润,惊叹惟许居然这么信自己,自己居然还以为他会生气。
虽然感动,但心里却觉得怪怪的,毕竟若换了她是容惟许,定是要伤心的。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人不同?
她从后面抱住了容惟许,有些哽咽道:“谢谢你,谢谢你信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千倍万倍对你好的。”
容惟许挣开谢锦的怀抱,走向床边说道:“睡吧。”
“好嘞。”
谢锦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睡在了床的外侧。
难得与惟许一起睡,只是她很兴奋,好像又找到了婚前的感觉,怎么也睡不着。
闭眼一会儿,她还是耐不住性子。
“惟许?”
“嗯。”
听见对方的声音,谢锦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
“明日你为我抚琴可好,就像从前那般。”
“没空。”
“那你送我一幅你亲手画的画,他们都说你的画好,我也想收藏。”
“你已经有了。”
“但只有一幅,你再——”
“不画。”
谢锦委屈巴巴地嘟囔着:“好吧。”
……
“那你再给我锈个荷包吧,之前那只都开线了。”
“……”
容惟许抬眼冷冷地瞥了一眼谢锦。
谢锦立刻投降:“这就睡,这就睡……”
翌日,等谢锦醒来后,容惟许早已不见。
想到昨夜,她依旧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帮谢锦穿衣的云山忍不住问道:“王姬,今日怎得如此开怀。”
暮水向云山投去了一道鄙夷的目光:“还用问,当然是因为王夫,我们王姬见了王夫后,哪次不是笑呵呵的。”
“就你知道!”云山恼羞成怒。
“对了王姬,今日我们去哪里玩。”
谢锦笑意减退:“今天我们不出去。”
皇姨母只说圣旨今天会到,但也没有说何时会到,她要是出去了,圣旨过来都找不到人。
虽然惟许没有生气,但是她想到这婚事她头都是疼的。
心情自然好不了。
谢锦没有等多久,圣旨很快就来了。
她谢过前来传旨的宫人,只觉自己手中圣旨万般沉重。
这个婚事,王府上下没几个人是开心的。
花父犹豫一会儿开口道:“锦儿,那楚家儿郎,似是容貌有毁,你……”
谢锦皱眉:“父亲,不可这么说。”
花父也反应过来了其中的不妥,男子的容貌何其重要,怎可随意评论。
就是苦了他的女儿了,先是赘了一个冰块,这会儿又要赘个丑夫。
若不是女儿不愿,他早就塞七八个貌美小侍到人房中了。
但这婚事是陛下赐的,他们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咬牙应下。
近日,谢锦心情不好,便天天拉着司马英玩乐。
却苦了司马英这风流女君,她不停地抱怨着:“要不是我俩打小一块儿长大,我都不稀得理你。”
“美貌的小郎不看,花楼的小倌也不瞧,要不是你成亲了,我都怀疑你爱慕的人是我了。”
谢锦无精打采道:“别贫了。”
“没看见我心情不好吗?”
司马英将杯中美酒饮下,好奇地凑近谢锦问道:“你都要赘平夫了,还敢天天出来鬼混,不怕你家那位恼你?”
谢锦奇怪地瞥了眼司马英道:“我已跟惟许说清,赘楚恨别非我本意,我也不会碰他,惟许信我,怎会恼我。”
司马英摇了摇头:“啧啧啧,真不知你这是绝情,还是深情,这楚家儿郎可惨咯。”
谢锦蹙眉:“怎会如此,我家中人口简单,仅有一老父亲,惟许也是个和善的,完全没有其它大家族中的那些污糟事。”
其他内宅里的事儿,她也听过一嘴。
复杂得很。
不仅正室与偏房之间有罅隙,姊妹的夫郎间关系也极其微妙,在其中游走就像是走在悬空的绳索上一样,难得很。
她家中仅有她这一房,日子那可清净多了。
她曾无数次庆幸自己来的是这个世界,若是将她扔进那种封建父权王朝里,那么现在面临这种处境的就该是她了吧。
“除了宠爱,尊重、富贵我什么都能给他。”
司马英却不赞同地说道:“内宅中的男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宠爱。”
谢锦瞥嘴:“你那是看你们家那堆事看多了吧。”
她家那可复杂多了。
司马英的祖母很努力,所以她的母亲有一堆姊妹兄弟,她的母亲也很努力,所以她自己也有一堆姊妹兄弟。
他们家那环境,跟养蛊似的,听了就叫人害怕。
司马英显然不想提她家的事,遂与谢锦叫道:“怎么又说上我了,不是说你吗?”
“刚开始在说甚?对,在说你家王夫会生气。”
“惟许没有生气。”谢锦纠正。
“对,没生气才奇怪!”
谢锦听不得这话:“哎,你是生怕我家好过是吗?不生气还不行了!”
司马英揽过谢锦的肩膀道:“你还是不懂男人,早就让你跟我去花楼里开开荤,你非要为你那未婚夫守身。”
“看,现在抓瞎了吧!”
谢锦推开司马英的手道:“说正经的,怎得不气还不行了。”
司马英翘起腿,吊儿郎当地回道:“这纳小侍,和赘平夫可不一样,没有哪家正夫是不在意的。”
“就拿我爹来说吧,他俩算不上恩爱,我娘无论纳多少房他都不会在意,但她要是敢赘平夫,我爹肯定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整个司马府都不得安宁。”
“你这王夫可倒好,不仅不闹还欢迎得很,你说你们两情相悦莫不是诓我的,其实对方早就厌你厌得恨不得早点找个人来吸引你的注意力。”
谢锦不言,着实扎到她心了。
在听完这番话后,再念及昨日容惟许的种种反应,都好似透露着古怪。
谢锦猛灌了一杯酒嘴硬道:“我们这是情比金坚,彼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