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扭曲了地平线,德军的坦克在焦土上碾过,履带卷起的尘土呛入埃里希的喉咙。他趴在狙击点,枪管滚烫,脸颊贴着木质枪托,闻到了松脂和火药混合的气息。
“风向东南,湿度低。”叶卡捷琳娜在他耳边低语,呼吸拂过他的耳廓,带着薄荷叶的清凉——她总是嚼着这东西,说是能提神。
埃里希调整瞄准镜,十字线对准了一名德军军官——他正在地图上指划,单片眼镜反射着阳光,像一颗冰冷的钻石。
“等等。”叶卡捷琳娜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看他的箱子。”
军官脚边放着一个金属箱,上面印着德文:“生物样本,极端危险”。
埃里希的血液瞬间冻结。
“雪绒花。”
枪声几乎在同一秒响起——但不是来自埃里希的步枪。军官的胸口绽开血花,他踉跄着倒下,而更远处,一名穿着德军制服的狙击手正收起枪,帽檐下露出一双亚洲人的眼睛。
“日本人?”叶卡捷琳娜不可置信地低语。
埃里希没有回答。他的目光锁定在那个金属箱上——箱盖在军官倒下时被撞开,里面整齐排列着六支红色安瓿,和他口袋里那支一模一样。
潮湿的季风裹挟着茉莉花香和腐烂的鱼腥味,涌入殖民时期的酒店走廊。埃里希站在阴影里,听着隔壁房间的对话——法语、日语,还有偶尔蹦出的德语单词。
“……菌株在高温下会加速变异……”
“……斯大林格勒的测试结果……”
“……珍珠港之后,美国人就没精力管欧洲了……”
木地板在他脚下微微震动,远处港口的汽笛声撕破夜空。埃里希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口袋里的安瓿,玻璃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玛格丽特临终时的眼泪。
突然,门开了。
一个穿白色西装的日本军官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枪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蓝光。
“晚上好,博士。”他用流利的德语说,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东条大人一直想见您。”
埃里希的瞳孔收缩——这个人的声音,和他在斯大林格勒郊外听到的无线电通讯一模一样。
清晨的阳光洒在亚利桑那号的甲板上,水兵们说笑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交织在一起。海风带着咸味和柴油的气息,吹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凉意。
没有人注意到,六架零式战斗机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更没有人知道,其中一架的弹舱里,除了炸弹,还藏着一支红色安瓿——标签上用德文写着:
“雪绒花,太平洋变种。”
而在万里之外的斯大林格勒,叶卡捷琳娜站在废墟上,手中握着那枚白玫瑰徽章,看着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坦克碾过最后一条街道。
她不知道的是,在华盛顿,罗斯福刚刚签署了命令——火炬行动,正式开始。
战争的风暴,终于席卷了整个世界。
斯大林格勒的废墟在暮色中燃烧,焦黑的砖石间飘荡着未散尽的硝烟,刺鼻的硫磺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叶卡捷琳娜的靴底碾过碎玻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历史的残骸上。她攥紧那枚白玫瑰徽章,金属边缘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远处,德军的坦克履带碾过最后一条完整的街道,钢铁的轰鸣声震得地面微微颤抖。炮火映红了天空,像一场永不熄灭的极光。
“他们来了。”身旁的老兵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叶卡捷琳娜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废墟,落在伏尔加河对岸——那里,苏军的增援部队正在集结,但太迟了。斯大林格勒已经流干了血。
罗斯福的钢笔在文件上划过,墨水渗入纸张的纤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潮湿的冷意渗入房间,混合着壁炉里松木燃烧的清香。
“火炬行动。”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个苦涩的果实。
丘吉尔站在一旁,雪茄的烟雾在他周围缭绕,辛辣的烟草味掩盖了雨水的潮湿。“北非之后,我们才能回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斯大林只能再坚持一阵。”
罗斯福的目光落在墙上的世界地图——欧洲被红色标记覆盖,而太平洋上,珍珠港的标记像一颗孤零零的钉子。
“日本人不会等。”他喃喃道。
东条英机的指尖轻轻敲打着红木桌面,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回荡。窗外,棕榈树的影子在月光下摇曳,热带夜风裹挟着茉莉花香和腐烂的鱼腥味涌入。
“美国人拒绝了。”他的副官低声汇报,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东条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桌上的电报上——珍珠港的坐标被红笔圈出,墨迹未干,在潮湿的空气中微微晕染。
“那就让他们记住。”他最终开口,声音冷得像刀锋划过冰面,“12月7日。”
桌上的清酒已经凉了,米酒的甜香混着纸张的霉味,在闷热的房间里发酵。
埃里希的指尖拂过培养皿,玻璃的冰凉触感让他想起玛格丽特死前苍白的脸颊。显微镜下,菌株在营养液中缓缓蠕动,像一片猩红的雪花。
“雪绒花。”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喉咙干涩得像是吞了一把灰。
身后,门被推开,冷风裹挟着硝烟味涌入。叶卡捷琳娜站在门口,军大衣上沾满血迹和泥土,蓝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燃烧。
“你还在研究这个?”她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埃里希没有回头。“它在变异。”他轻声说,“日本人也在用它。”
叶卡捷琳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走近,靴子踩在水泥地上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她低头看向显微镜,菌株的猩红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像一滴血泪。
“那就毁掉它。”
埃里希终于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毁不掉。”他的声音疲惫而平静,“它已经在战场上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亚利桑那号的甲板上,水兵们的笑声和海鸥的鸣叫交织在一起。海风裹挟着咸味和柴油的气息,吹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凉意。
没有人注意到云层中俯冲而下的零式战斗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