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华荣面子上十分过不去,回头又看到了祝知蓉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眼,当即像下了什么决心般。
“师傅,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他半点不客气,出口伤人,“虽然祝知薇是您的养女,但您怎可为了她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华荣,你怎可如此看待为师?”江怀远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心费力培养的首徒会如此罔顾真相反驳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祝知薇可不会坐视自己的父亲被侮辱。
“我这方子才是最适合的诊治方案。”她果断开口。
“大师兄,我看你是离谷多年忘了自我进修吧。”
“这可是《神农经》上记载的方子,不信可以取来一观。”
《神农经》是神农谷历任谷主总结的医术典籍,每任谷主都会优化完善。
而且神农谷并未藏私,这本集大成者的医书是对外开放的,任谁都可取阅和传播。
但因为有些高级,显得晦涩难懂,所以除非是那对医术精益求精之辈,才会认真拜读,寻常大夫确实不怎么看。
围观人群听祝知薇这么说,原本的半信半疑已成了九分信任。
终于,有那看不下去的老大夫开了口,“我们虽身在南部边境,但也拜读过这《神农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里面确实有这部分内容,卞大夫,您这次确实是错了。”
“是我等学医不精,冒犯了。”几名老大夫交头接耳一番后,向江怀远行了个礼。
“江先生,今日是我等几人有眼无珠,险些助纣为虐。”
而后,几人拂袖而去,连个眼神也不留给卞华荣三人。
一直在旁默默旁观的祝致越此时开了口,“祝致远,你身为军中将领,却听信谗言,诬陷忠良。”
祝致远还想挣扎,祝致越懒得与他废话,让几名亲兵将他绑上,堵了他的口,按扰乱军心的罪名,押下去打了数十军棍。
江怀远伤了心,也不理会卞华荣,跟着女儿离开。
……
此事一了,祝知薇心中稍安,知道自己暂时避开了那军帐中的死劫。
不过,自己挡了女主祝知蓉的路,未来恐怕会遭遇更猛烈的反击,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江大夫!不好了!”一向沉稳的祝致越冲进江怀远的住所,吓了他一跳。
原本的军士们已纷纷好转,眼看着就能恢复。
这时新的疫症来势汹汹,不过一夜,就有数百人倒下,远比上次来的凶险。
情况危急,祝致越也顾不得什么礼貌,匆匆拉着江怀远往那军帐赶去。
祝知薇得了消息,也跟在他们身后赶到。
眼前的一幕惊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军士们身上长满脓疮,溃烂发臭,有些甚至已有了腐烂的痕迹。
腐肉的味道将不大的帐篷熏得令人作呕,呼吸不畅。
怎么回事?什么病症会如此来势汹汹?
她在脑中拼命搜寻各种医书典籍,却没发现符合的病例。
“不对,这是蛊毒。”
还是江怀远经验更加丰富,他仔细翻检伤口后下了结论。
“祝小将军,此事非同小可,定是有宵小作乱。”
这蛊毒传染性极强,毒性又烈,若是制作不出解毒剂,要不了多久整个南林军都会陷入混乱。
“我怀疑上次的疫症也是有人做局。”
祝致越当然知道此事后果严重,当即派了自己的亲兵前去调查。
而江怀远和祝知薇立刻投入了救治,这蛊毒发作起来拖不了多久便会要人性命,此时的他们需要与时间赛跑,顾不上其他。
蛊毒,顾名思义,便是用蛊虫晒干磨碎后所制的混合毒物。
所以现在最麻烦的便是,要搞清楚是哪几种蛊虫混合。
不同的蛊虫造成的伤口相似却各不相同,父女二人虽可辨认,却也需要花费些功夫做测试。
如果此时能找到那下蛊毒之人逼问出结果,那肯定是最快的。
大敌当前,祝致越的亲兵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就将那罪魁祸首找了出来。
可见到那张脸,江怀远难过的闭上了眼,祝知薇也只能沉默。
是卞华荣,他为了泄私愤而对军士们下了手,想证明自己医术更胜一筹,却没想到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
他知道自己绝无活路,神经质般想拖神农谷下水。
若是这神农谷的徒弟让南林军死伤无数,甚至导致之后的战败,神农谷定脱不了身。
他已经自我说服,心中畅快极了,无论什么酷刑加身也不松口,让心急如焚的祝致越折磨得浑身是血。
何必呢,祝知薇一边揪心军士们的病情,一边难以理解自己这前途无量的大师兄,怎会为了一张脸犯下如此罪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有些军士扛不住这蛊毒,没了声息。
一股难言的压力蔓延在江怀远和祝知薇之间,父女二人都知道,再不快些,死亡的阴影将会笼罩整个南林军。
幸好,在二人不眠不休的努力下,解毒剂终于研制了出来。
得到祝致越确认这药有效的答案,二人终于坚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可说的。”
江怀远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会做出这种事,带着满心疑问还是想来见他最后一面。
得到的只是卞华荣冷眼相待。
“我对你不好吗?”
“你可是我第一个徒弟,我也将京城神农堂交由你打理,你何至于此?”江怀远痛心疾首。
“为何放着你的大好前程不要?你也是那受一方敬仰的神医呀。”
卞华荣偏过头去,眼里全是冷漠。
“你一个有妇之夫,为何会信了那祝知蓉的唆使?”祝知薇不留情面的开口。
可这话却刺激了卞华荣,“此事与知蓉妹妹无关!你休要胡乱攀咬!”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杀了我吧!”
祝知薇快恶心坏了,三十多岁有家有室的老男人,还一口一个知蓉妹妹。
心下也了然,此事定是与祝知蓉有关,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让这男人开口。
“你还不知道吧,祝知蓉很快就要与四皇子李修翊成婚了。”她故意刺激卞华荣,“可怜你这真心错付。”
卞华荣虽有些受挫,但很快反应过来,仍是嘴硬,“我喜欢她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东拉西扯。”
他心里那黯淡下去的光可骗不了祝知薇,她继续刺激,“我听说,祝知蓉之前的婚约对象是辛子谦。”
“这可是太医院的院使,又比你年轻,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你说你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为什么不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呢?”
卞华荣终于是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好他个辛子谦,竟敢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