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我也有难处,望你能理解。”
祝致越此刻面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些无奈,只能低声向祝知薇致歉,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沉闷。
昨日,就在卞华荣准备交待之际,刚受了军棍的祝知远不知从何处蹿出,一剑将其毙命,速度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你这是做什么!”祝致越勃然大怒,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弟弟敢如此行事。
“我看他对知蓉不敬。”祝致远梗着脖子,额上青筋暴起,语带执拗,“我岂能坐视知蓉受辱?”
“更何况,我受这奸人指使,如今将功赎罪,又有何错!”
祝致越再也无法忍受,狠狠一拳把他打翻在地,随即挥手示意亲兵将他拉下去关押。
兄妹俩心知肚明,祝致远此举分明是怕卞华荣吐露更多内情,才急于杀人灭口。
可若是继续追究此事,他若冠上这通敌叛国的罪名,恐怕整个宁国公府都会陷入万劫不复。
眼下,唯有按下此事,暗中调查,才是保全祝家的上策。
祝知薇接受了大哥的致歉,毕竟若换做是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只是,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实在令人如坐针毡。
谁愿意自己因一个莫名其妙的亲戚而牵连满门,赔上性命与荣耀。
不过,这人怕是留不得了,他根本不将宁国公府的利益放在心上。
祝致越眼底露出一丝狠绝,祝知薇没有错过这个表情,她知道自己这大哥怕是要出手了。
……
既然这南林军的疫症和蛊毒都已解除,接下来的几日,祝知薇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江怀远带着她在附近的边陲小镇闲逛,一边走一边为她介绍本地的风土人情。
江怀远年轻时曾游历大江南北,对这片土地也很是熟悉,这几日的松弛让他有些怀念起年轻的时候。
祝知薇忽然注意到街边的店铺多用了些月亮图案来装饰铺面,不禁有些好奇。
江怀远看了看,也不知具体是什么,只觉得像是某种宗教标志。
他向女儿解释,此地贫瘠,因地处两国交界处,常年饱受战乱之苦。
百姓生活艰难,因此多有信教的习惯。
这些月亮图案也许是什么新的教派兴起,反正只要不为祸一方,两国朝廷一般是对这些教派听之任之的。
中午时分,父女俩都有些饿了,便走进了镇上最大的酒楼。
小二见二人是外地来的,热情地推荐起了本地的特色菜,诸如玉露金蚕盏、蝶梦百花酿、月华蝉鸣脆等等。
祝知薇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虽然这些菜名取得颇为风雅,但明显是以昆虫为食材制作的菜品,她实在难以接受。
江怀远忍俊不禁,只点了两份自己爱吃的特色菜,其余则让小二上了些普通的拿手菜。
酒足饭饱,江怀远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说说看,这附近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值得我们去看看?”
得了赏银的小二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连忙答道:“今晚正好是拜月教的游神仪式,二位是否有兴趣一观?”
又是月亮?祝知薇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未深想。
……
傍晚时分,小镇的主要街道上已经挂满了绘有月亮图案的灯笼和小旗。
夏日的天色黑得较晚,但小镇居民已早早汇聚在了广场,脸上写满了期待与虔诚。
祝知薇和江怀远跟着人流来到广场,只见中央用木头搭建一座高台,而台上摆着一尊银色的神像。
随着夜色的降临,那神像周围无数的蜡烛被点亮,和天上的月光一起,将那神像照得夜间也熠熠生辉。
祝知薇是二十一世纪的无产阶级战士,从不信鬼神之说。
而江怀远是杏坛圣手,他虽也知道有人力不可为之事,但他向来要求自己凡事尽力即可,因此也不太接触这些神鬼祭祀。
因此二人现在饶有兴致地混在人群中观看这游神仪式。
仪式开始,一位身着银色长袍的主祭缓步登上高台。
因戴着面具,祝知薇也认不出男女,而且那面具也是银色,光滑没有一丝装饰,显得祭祀像个无脸怪人有些吓人。
就在她扫视四周时,祭祀已进入了下一阶段。
“月华永恒,照我长生。拜月为引,渡尽苦厄。”
主祭祀捧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石头,对准夜空中的月亮。
身边所有人都跟着主祭祀不断重复这句话,细小的声音逐渐汇聚成声浪,从一开始的杂乱无序到后来的整齐划一产生了回声。
祝知薇甚至被这声音洗脑,“也许这月神真是存在呢?”
声音忽然停了,她发现前方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了自己。
祝知薇头皮发麻,本能地手一紧想抓着江怀远离开。
“没事没事。”江怀远轻声安慰女儿,“你看那边。”
她这才反应过来,视线是投向自己身后的,人群并不是在看自己。
回头才注意到,广场一角有另一座高台,只不过它由那黑色木头搭建,隐在房屋阴影下不太显眼,所以一开始没被祝知薇注意到。
此时那木架上站着另一个银色的身影,他或者她低垂着头,带着主祭祀同款银色面具。
神奇的是,一道光柱此时从天而降,正投在这身影上,宛如月神亲临。
身边已有些居民跪地叩拜,口中喃喃,像是在祈祷什么。
祝知薇觉得有些尴尬,幸好广场上还有些零星的人和他们一样,仍还站着,应该也是那外来的旅人,或者是不信教的居民。
她注意到光柱越来越亮,而身边人口中的念念有词似乎越来越快,应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然,那光柱化成一道白光,亮得刺眼,祝知薇根本看不清台上发生了什么。
随着光芒黯淡下来,那台上人已烧成了火柱,他似乎有些痛苦,不断挣扎着。
不过他被金属圈在那高台之上,无法落地,只能逐渐萎靡在地。
祝知薇觉得他似是烧成了焦骨,场面十分骇人。
却不知身边这些居民为何诡异地睁大双眼,如痴如醉的看着台上的惨剧,甚至加快了磕头的速度。
那诡异的光柱再次出现,又很快的再次消散。
那焦骨却复原成了身着银色长袍银色面具的怪人,此时他正举手向台下民众示意自己安然无恙。
人群沸腾起来,发出了喜悦的惊叹声。
那主祭祀也从高台上走了下来,似是随机的在人群中逡巡,然后他扶起一个拄着拐杖的中年男人,并将那祭祀的石头放在他额顶。
片刻后,那中年男人竟丢开拐杖,颤巍巍地自己走了几步。
“我的腿,我的腿好了!感谢月神!”
全场更加沸腾,更多的人涌上前想要得到月神的庇佑。
听着旁边人群的讨论,祝知薇才得知这男人是前几个月进山打猎摔断了腿的猎户。
当地多少大夫见了他的伤势都摇摇头说自己学医不精无能为力,他都有些自暴自弃了。
他本以为自己要在那床上蹉跎一生,今天抱着最后一试的心态来这游神仪式现场,没想到真治好了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