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知道自己和他妈妈在这里已经关了多久了,每天根本没有吃的,他被饿得脑子里满是嗡鸣声。
水更是没有。他的嘴唇干裂得起皮,嗓子里像是被浓烟熏过干得一点水分也没有。
好在这里应该是一间地下室,从一根锈蚀的水管处有水在成滴落下。
不过他刚关进来之后一气之下把水杯给砸了,导致他周围没有容器盛水。这几天他都是匍匐在水泥地面的小坑上舔舐地上的水。
比起刚进来那几天他还有心情发脾气,现在干瘦成这个模样跟沙漠里挖出的干尸没什么区别。
他母亲原本是个有些发胖的中年妇女,这几天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苍老的脸上显得肉更加松垮了。
前段时间的意气风发不再,这几天他在缺水少食的日子之下过得愈发绝望。
就在此时,那扇关闭了不知多久的铁门传来了声响。
男人原本麻木的双眼陡然睁大,即便是饿得眼前发昏,他和他妈妈也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布满血丝的双眼希冀和紧张来回闪烁。
“是你?”
那人睁大了双眼,似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当然是我。”孟冉,应该说是Una,恣意地靠在门框上,“这个鬼影都不见的地方,你还期望警察找过来吗?”
“还是说,你觉得以你和你妈的人品,在发现你俩可能出事的时候还有人奔前忙后地来救你们?”
Una白净的脸上看得出眼下有极淡的青黑,他是急诊科值班一晚上没睡,然后直接赶到这个地方来的。
虽然是一晚上没睡觉了,但此刻的他眼中神采奕奕,黑玉一般的眼眸闪烁着明媚的色彩。
显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他极为兴奋。
“你想怎么样?”男人怒骂着,“我警告你快点把我和我妈放了。”
Una随手拉过一张翻倒在一旁那个的椅子坐了下来,玩味地看着两人。
“不就让你们医院赔了一点钱嘛,你们医院还敢杀人不成?”男人的母亲也在一旁叉着腰帮腔。
忽然,Una轻笑出声:“我发现你们母子俩真壮得像两头猪一样,饿了你们这么多天居然还有力气骂街。”
“可惜啊……”他语气一顿,“我最喜欢杀猪了。”
他起身走向两人,男人被这面带微笑的男人莫名威逼得步步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男人警惕地问。
Una并未说话,只见他随手把什么东西掷出,在的地面上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往脚下一看,是一把黄铜钥匙。见状,他心中一喜,生怕他反悔似的扑上去将钥匙飞快地抓在手心。
他舔舐着已经干裂的嘴唇,一边警惕地盯着他,一边颤抖着手解开桎梏着自己的铁链。
沉重的铁链扔在地上甚至都能溅起地面的灰来,男人站起身子就要朝Una扑上来。
后者轻轻一侧身便躲过了他的飞扑,受惯性影响外加饿了多日脚步虚浮,男人摔了个狗吃屎。脸上蹭满了灰尘,显得滑稽极了。
男人在这里关了这么多天饭都吃不上,更别说洗漱了。两人就这么一侧身,就闻到了一股异味。
Una不着痕迹地掩了掩唇鼻,可还是眼尾微弯:“别这么着急,你不先去把你妈给救下来吗?”
趴在地上的男人咬紧了牙,多日挨饿外加这么一扑腾他早已经头晕眼花。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边戒备地盯着Una一边捡起钥匙解开自己妈妈的锁链。
锁链解开的一瞬间,苍老的老太太吓得只往她儿子身上扑,满是褶皱的脸上涕泪模糊。
还没得两人反应过来,男人忽然感觉到身后出现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母亲盯着他的身后灰败的眼眸死死瞪大。他立刻转头,只见那个医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个子极高,由上自下地俯瞰着他们,他和她母亲两人都被淹没在这人的阴影之下。
只见Una略一俯身,他只感觉自己脚跟处一凉。男人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只看见了大片鲜血飞溅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后跟肌腱已经被挑断。鲜血喷在水泥地面上,变成了一片暗红。痛觉后知后觉地来袭,他苍白的脸瞬间涨成猪肝红。
“啊!!!!”
他尖叫着在地上打滚,他母亲想要把他搂在怀中安抚都不能。
Una动作极快,血液几乎没有溅在他的手上。他垂着的手中,只有一把手术刀刃上残存一点鲜血。
他歪头笑着,在地上疼得扭曲抽搐的男人被吓得连连后爬。只可惜他往后爬一步,Una就跟着前进一步。
一旁的老太太终于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苍老的喉咙中发出凄厉的吼叫,站起身来就又举着自己乌黑的指甲准备扑过去抓挠。Una轻轻抬脚一踹,墩子一样的人便被踹飞了好几米。
他嘴角一勾:“别急,肯定是会轮到你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声音中带着哭腔,浑身上下因为恐惧不停颤抖着,他求饶,“我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无视在一旁被踹得根本无法起身的女人,Una缓步来到男人面前蹲下身来。他看着男人满脸眼泪,颤抖得几乎要尿裤子的模样露出被逗笑的模样。
Una说:“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又不是想要你们的命。”
男人像是看到了希望,他往Una身前爬了几步,扯着牙尽量做出讨好的表情:“那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我错了,我把我得来的那些钱都给你。”
Una在男人满是希冀的眼神中摇了摇头,说:“我也不要你的钱”
在男人抖如筛糠的身体前,Una将刀刃朝着男人的腹部指了指:“我要……你的肾。”
男人瞬间愣住了。
他看见眼前的男人笑靥如花,缓缓说道:“对吧,我就说不会伤你们性命吧。”
“不……”男人摇着头向后爬去。
Una伸手抓住他的脚,像拖一只死狗一般将男人拖了回来,男人在地面上抓出几道血痕。
他出声安抚着说:“别动,只要你不挣扎一般不会死的。”
眼看着Una又举起手中的手术刀,男人的母亲连忙扑了过来求饶着说:“好,你要的话我们给你。”
闻言,男人还想挣扎,男人的母亲立刻按住他。就像Una说的,只是要一个肾的话确实不会死。
她拿出菜市场讨价还价的气势来:“你们医院要我们的肾就是想拿去卖对吧?我们不挣扎了。”
男人母亲以为自己看清了一切。她平时没少看新闻,肯定是这医院想拿他们的肾去跟权贵阶级交易。
Una看着眼前这人又习惯性泼辣的样子,垂眸掩去一闪而过的嗤笑,点头配合说道:“对,只是一个肾而已。我们医院也不想弄出人命。”
听这人说保证不伤他性命,两人均松了一口气。
他起身从衣兜处摸出一支针管扔在地上,“来,用先打麻药吧。”
跟腱处的伤口疼痛难忍,男人看见有麻药,立刻两眼放光似的朝着针管爬去。他将针管攥在手中,还没来得及扒开针帽,只听见自己耳边又传来几乎刺破耳膜的嚎叫。
他慌忙回头一看,只见自己母亲捂着腹部凄厉哀嚎,鲜血不断从她手捂着的腹部涌出。
“忘了说,”Una脸上染着飞溅起的血液侧身看向男人,一脸抱歉,“麻药就剩这一支了。”
“那就只能委屈一下你的母亲了。”
男人瞳孔缩至针尖大小,本能地握紧手中的针管。
“好疼……不要杀我……”沙哑的喉咙中呢喃着求饶的话语,剧烈的疼痛让男人的母亲开始抽搐起来。
Una:“您儿媳妇当初在手术台上的时候,不是也没用上麻药吗?您说的对,没有麻药剖出来的肾脏说不定更健康。”
“不……”她摇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球中满是惊恐,“儿子,快救救我。”她慌忙向自己的儿子求救。
闻言,Una停了下来,他望向男人:“也行,你看看要把这麻药给你妈用吗?”
他母亲的腹部还在不停涌出鲜血,她脸部扭曲,一双眼睛带着殷切地看着他。他视线流转片刻,最后选择避开了他母亲的视线转而将手中的针管握得更紧。
男人是她带大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她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就知道他不打算救自己了。
她挣扎爬向自己的儿子,说:“太疼了,妈坚持不下来,你把麻药给我吧。”
在那只染血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男人身子不由自主地避了避,把头埋得更低了。
见状,她扯着他的衣角继续说:“你还年轻能承受得住,你救救妈妈吧……”
终于,男人不耐烦了,他挥开她的手,怒吼着说:“反正你也一把年纪了,还不如把机会让给我。”
闻言女人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她抓着男人的衣领大哭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就求求你让给我吧,不然我真的会死的。”
男人见惯了自己母亲这副模样,他一把推开她,朝着另一侧爬了爬。
“嗤——”在两人的争吵声中,传来了一声轻笑,“看来你们是选好了?”
Una走到男人面前朝他伸出手,“那把麻药给我吧,我帮你注射。”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男人抬头看他,居然像是看突然发了善心的菩萨。他呆愣愣地将针管交回到Una的手中。
Una抚摸着管身:“可惜呀,就只剩这一支麻药了,要麻烦你妈妈吃点苦头了,希望她能挺得住。”
而后,Una让男人撸起袖子在地板上躺好。男人不敢怠慢,他立刻照做生怕晚了一点眼前这个年轻医生就会反悔。
Una拔开针帽,转头对浑身发抖轻轻勾了勾嘴角,便要上前给男人注射。
男人的母亲死死盯着那支针管,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快要昏死过去。那针管中透明的液体,正是能缓解她疼痛的良药。
她颤抖着,回想起刚才被划破腹部的痛楚,她根本就无法承受,更别说待会儿还要活活从她身体里解剖出器官,她肯定会被疼死的。
“不……”眼看着针头离男人的胳膊越来越近,女人本能地摇着头,“不行,太痛了,不行……”
这支麻药要给她用才行,不然她会死的。
暴突的眼中忽然瞥见了,刚才被他儿子扔在一旁的木棍。浑身突然爆发出力气,她抄起那根木棍在她儿子躺在地上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将那根木棍狠狠击打在她亲生儿子的颅骨上。
来不及反应的男人,只听见一声闷响,而后便是巨大的嗡鸣声将他淹没。天花板上亮着的灯在他眼中逐渐变暗。
“喔……好险弄丢。”男人的身子被击打之后开始有些抽搐,Una及时将针收了回来。
看见针管完好地被收了回来,女人渴求的眼神看向Una,眼神满是讨好地对他说:“医生,你看他已经昏过去了也可以取肾,你就把这麻药给我用吧。”
Una依旧耐心十足,声音温柔:“当然可以了。”
他又看向地上抽搐的男人,又冲女人笑了笑说:“不过我看他昏迷程度还不够,要是待会儿醒过来就麻烦了,要不你再补一棍子吧。”
剧烈的疼痛让女人不能正常思考,Una轻柔的声音像是蛊惑一般让她不疑有他。她再次举起手中的棍子,狠狠击打在男人的头颅上。
这会男人彻底不抽搐了,男人的母亲双目泛红,即便自己的儿子头颅下已经渗出了血液她状若无睹。
“对,很好。”Una在夸奖着她,“这样待会儿他就不会挣扎了。”
女人这才丢掉手中的木棍,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继续讨好着他:“医生,这下可以把麻药给我用了吧。”
“没问题,”Una弯了弯眼角,“来,把手给我。”
闻言,女人连忙撸起袖子将手递给Una。
Una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这只粗壮的胳膊,眸中满是嘲笑,不过满脸急切的女人却丝毫没注意到他眼中不带掩饰的笑意。
冰凉的液体随着针尖缓缓注入体内,女人终于安心的笑了,尽管注射进来的液体让她疼痛,但比起腹部的疼痛实在不值一提。
她躺在地上。就这么等麻药起效吧,等她一觉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忽然,她的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疼得她几乎快要窒息。
她开始在地上打起滚来:“医生,我好疼!”
Una往后退了几步,看见她满地打滚的样子赞叹这么肥壮的身体滚起来灵活成这样想必是真的很疼。
“很疼吗?应该不会呀。”Una又看了看手中的针管,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好像拿错药了。”
“我好像拿成氯化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