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的匕首抵住地面,刀刃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那孩子的指甲抠进他脚踝血肉,温热的血顺着裤管往下淌。他看见孩子脖颈处隐约可见的淤青,像条扭曲的蜈蚣爬在苍白的皮肤上。
“松手!”何雨柱低吼,声音嘶哑得像砂砾摩擦。他能感觉到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那些手臂正从裂缝中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像群饥饿的蜘蛛。
孩子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牙齿。何雨柱突然想起村东头王寡妇家的儿子,去年秋天掉进枯井后也是这样笑,笑得所有人毛骨悚然。他心头一沉,这孩子怕是已经成了某种献祭品。
“翠芬!”何雨柱突然对着洞口大喊,“把刘叔的铁锹扔出来!”
蓝光深处传来窸窣声响,紧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破空飞来。何雨柱侧身躲过飞溅的碎石,铁锹“铛”地砸在那孩子肩头。腐臭的黑烟腾起,孩子的笑声戛然而止,指甲瞬间缩回地底。
何雨柱抄起铁锹,对着石碑裂缝狠狠铲下去。碎石如雨点般坠落,露出下面蠕动的暗红物质。那绝不是泥土,更像是凝固的血肉。他听见地底传来更尖锐的啸声,仿佛千万个婴儿同时啼哭。
“雨柱哥!”翠芬的声音从洞里传来,带着哭腔,“下面…下面全是死人!”
何雨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追兵的残骸被苍白的手臂撕扯成碎片,肠子像绳索般缠绕在扭曲的树根上。那些手臂开始朝他涌来,像潮水般漫过脚踝。
“挖!”他对着洞口狂吼,“把洞挖深!”
翠芬的哭声混着挖掘声从洞里传出。何雨柱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他用铁锹疯狂铲土,突然“咔嚓”一声,铁锹撞在某个坚硬的东西上。
是那块丹书铁券。
何雨柱浑身汗毛倒竖。他想起刘叔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他说的那句“丹书铁券”。这块布满裂痕的铁片,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泥土里,散发着淡淡的腥甜味。
“翠芬!接着!”何雨柱将铁匣子甩进洞里,“带着它跑!”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洞口的蓝光暴涨成实质般的存在。何雨柱感觉脚下的土地正在崩塌,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地底探出,抓向他的双腿。他听见自己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翠芬接住铁匣子的瞬间,何雨柱看见石碑彻底碎裂,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像一场猩红的流星雨。地底深处传来婴儿的啼哭,这次不再尖啸,而是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
他仰面倒下,最后一刻看见翠芬和刘叔的身影消失在蓝光深处。洞口的藤蔓重新生长,将一切掩盖。而远处天际,隐约传来狼嚎般的风声。
何雨柱的脊背撞上岩壁时,碎石簌簌坠落。他摸到腰间匕首,却发现刀鞘空了——方才那孩子扑上来时,连带着将他唯一的武器也拖了下去。他蜷缩在潮湿的岩缝里,听着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远,像某种巨兽渐渐苏醒。
“翠芬……”他攥紧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方才那姑娘抱着铁匣子跑进蓝光里的模样,此刻在眼前挥之不去。洞口的藤蔓已经恢复原状,那些苍白的手臂仿佛从未出现过,可空气里弥漫的腥臭味却在提醒着他,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夜风裹挟着腐烂的气息掠过脸颊,何雨柱猛地抬头。远处天际泛起诡异的青光,不是月光,更像是某种庞然大物投射的阴影。他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话——天官冢的鬼,会在满月之夜现形。今夜,正是满月。
他猫着腰往山顶挪动,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岩壁。方才的塌陷在地表留下蛛网般的裂痕,那些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何雨柱的脚掌碾过碎岩,听见地底深处传来婴儿的笑声,咯咯的,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回响。
山顶的轮廓逐渐清晰,何雨柱突然僵住。月光下,那座坍塌的天官冢前,赫然跪着一个身影。那人背对着他,脊背佝偻如虾,手里紧紧攥着一截铁链。
“谁?!”何雨柱压低嗓音喝道,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蹦出来。
那身影缓缓转动,露出半张布满尸斑的脸。竟是刘叔!只是此刻的他,眼窝深陷,嘴唇乌紫,脖颈处赫然印着五个血窟窿——正是方才那孩子的指甲留下的痕迹。
“雨柱啊……”刘叔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沙哑而空洞,“丹书铁券,不能丢……”
何雨柱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刘叔身后,原本坍塌的墓碑正在诡异地重组,那些碎裂的丹书铁券碎片如同活物般蠕动,在空中拼凑成完整的铁券。月光倾泻而下,铁券表面浮现出血色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在扭曲变形,如同万千婴孩的啼哭。
“翠芬……她在哪儿?”何雨柱强忍着胃部的痉挛,声音发颤。
刘叔的脑袋突然一百八十度转过来,露出后脑勺狰狞的伤口。“跑……快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在地,脖颈处的血窟窿里,竟钻出一缕黑色的烟雾。
何雨柱的头皮瞬间炸开。他听见山脚下传来此起彼伏的婴儿啼哭,那些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像潮水般涌上山巅。丹书铁券表面的符文已经完全激活,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腥臭。
他转身就跑,跌跌撞撞冲进密林。身后,婴儿的啼哭声、铁链的拖曳声、以及某种粘稠液体滴落的声音交织成地狱般的交响曲。何雨柱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裂,可他不敢停下——他知道,一旦被追上,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突然,前方传来枝叶晃动的声响。何雨柱猛地刹住脚步,屏住呼吸。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前方的树梢上,挂着一件熟悉的粗布衣裳——那是翠芬的衣服。
“翠芬!”他刚要呼喊,却听见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笑声来自头顶的树冠,借着月光,他看见树枝上垂下一张稚嫩的脸,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染血的牙齿。
正是方才在天官冢见到的那个孩子。
何雨柱的喉结上下滚动,后背渗出的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裳。他认得这张脸——三天前在村口,这孩子还扯着他衣角讨糖吃,此刻那张稚嫩的脸庞却扭曲成嗜血的恶魔。
“下来!”他压低嗓音吼道,“别装神弄鬼!”
树上的孩子纹丝不动,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突然,它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齿,腐烂的苹果从它口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娘亲……”孩子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铜鼎,“丹书铁券……”
何雨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起刘叔临死前的话——丹书铁券,不能丢。现在那东西正在天官冢前幽幽发光,而眼前这孩子显然是被某种邪术操控,成了守墓的厉鬼。
“翠芬在哪儿?”何雨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告诉我,我就带你去找糖吃。”
孩子的笑容凝固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何雨柱感觉有冰冷的指尖爬上他的脚踝,低头一看,那孩子的右手竟从树上垂了下来,指甲在月光下泛着青光。
“娘亲……在下面……”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指甲深深掐进何雨柱的皮肤,“你下来陪她!”
剧痛从脚踝窜上脊椎,何雨柱踉跄着后退。他摸到腰间挂着的半块铁牌——正是从天官冢捡来的丹书铁券残片。此刻铁牌正发烫,表面的纹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与远处天官冢的铁券遥相呼应。
“滚开!”何雨柱怒吼,挥拳砸向那只苍白的手。孩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啼哭,指甲在何雨柱的皮肉里划出五道血痕。何雨柱吃痛,反手抓住孩子的胳膊,将它从树上拽了下来。
瘦小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何雨柱喘着粗气,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孩子。它的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嘴角渗出黑色的黏液。
“翠芬……”何雨柱蹲下身,颤抖的手指探向孩子的鼻尖,“翠芬在哪儿?”
突然,孩子的眼睛猛地睁开,血色的瞳孔里映出何雨柱惊恐的脸。它张开嘴,露出空荡荡的口腔——里面本该存在的舌头,此刻正缠在何雨柱的脖子上。
何雨柱感觉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拼命挣扎,却感觉孩子的指甲刺穿了肩胛骨。远处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丹书铁券散发的腥臭味钻进鼻腔。他看见孩子的腹部以诡异的频率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划过夜空。
飞镖钉进孩子手腕的瞬间,缠住何雨柱脖子的舌头突然松开。他扑倒在地,大口喘息,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回头看去,那孩子已经没了动静,胸口不再起伏,嘴角也不再渗出黏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