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骄阳高悬,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整座县城被热浪层层包裹,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巨大蒸笼。
县政府大楼里,空调外机疯狂运转,发出嗡嗡声响,可办公室内依旧弥漫着丝丝闷热。
林佑从李书记的办公室出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略显陈旧的衬衫上,可他浑然不觉,满心都是激动与感激。
他转过身,面向屋内的李书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带着几分哽咽:“李书记,千言万语都汇聚成一句感谢!
大沟乡的乡亲们祖祖辈辈困在那条破路上,出行艰难,
孩子们上学都得在泥泞里跋涉,盼着修路都盼了太久太久。
要不是您出面帮忙,这资金的事儿还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马月,乡亲们得继续受苦。”
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李书记坐在办公桌前,背后的书架摆满了各类书籍,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本县地图。
他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抬手轻轻扇着古朴的竹扇,语重心长地说:
“小林啊,咱们都是人民的公仆,为老百姓谋福祉是应该的,你也别太见外。
我在这个位置上,就得为一方百姓负责。
我估摸着,下午那个刁副局长就会主动联系你,
让你去交通局,具体聊聊大沟乡修路资金匹配的事儿。
这里面流程繁琐,细节众多,你得多留个心眼。
我下午有事得去市上一趟,你要是碰上啥棘手的问题,
别犹豫,马上给我打电话,我能帮衬的一定帮。”
林佑用力地点点头,眼眶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再次诚挚地道谢后,才转身走出办公室。
来到大楼外,一股热浪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可他心情格外舒畅,根本不在意这酷热。
抬手看了看表,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会儿,脑海中瞬间浮现出苏瑶的模样。
苏瑶那温柔的笑容,关切的话语,仿佛一阵清风,能驱散他心头所有的疲惫。
“去见见她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中午一起吃个饭。”
林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轻声嘀咕着,快步走向自己那被晒得滚烫的车,
拉开车门,一股热气涌出,他却浑然不在意,满心想着与苏瑶分享喜悦。
与此同时,刁副县长黑着脸从李书记办公室出来,
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
他“哼”了一声,那声音里满是怨怼,随后大步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皮鞋重重地踏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进了办公室,他猛地关上门,“砰”的一声巨响,
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吓得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侧目。
刁副县长径直走到办公桌前,一屁股坐下,伸手扯松了勒得他难受的领带,
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显得格外狼狈。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弟弟、交通局副局长刁德仁的号码。
没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刁德仁的声音:“哥,有事吗?
我在办公室呢,永康镇的杜书记马上就到,正打算跟我谈他们镇修路资金匹配的事儿。”
刁副县长眉头拧成了个“川”字,不耐烦地说道:“给他们镇的资金先别批了,
你跟杜书记说,让他先回去,以后再联系,就说是我说的。”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心中暗自咒骂:
“这个林佑,真是个愣头青,怎么就攀上李书记了?
以前只知道他给李书记当过司机,没想到关系这么好,坏了我的好事!”
正想着,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刁副县长没好气地拿起电话,是刁德仁打回来的:
“哥,我把杜书记打发走了,你说资金批不了,到底咋回事啊?”
刁副县长坐直身子,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恼怒,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弟弟:
“那个大沟乡的林佑,之前去你们单位争取资金,
被你给拦下了,曾书记想帮忙,也被我压下去了。谁能想到,他今天居然找李书记去了!
刚才李书记把我叫到办公室,林佑也在,李书记知道我背后使绊子,
话里话外都在敲打我,我没办法,只能表态说大沟乡村道早该修了。
李书记是一把手,他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看来林佑和李书记关系可不一般呐,李书记这么护着他。”
刁德仁听完,急得在电话那头直跺脚:“哥,省上拨下来的公路维修资金,咱们不是都分配好了吗?
也和每个乡镇的领导也都谈好了,后期修路我们的工程队负责修路,
而且还要从给他们的每笔资金里抽成,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就这么被林佑搅和了,太气人!”
刁副县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说:
“我也没想到林佑和李书记有这层关系,现在只能把永康镇的资金转给大沟乡。
大沟乡的孙书记和林佑,都是死脑筋,
一门心思为百姓,这年头,哪个当官的不想着捞点好处?
资金给了他们,怕是抽不成钱了,不过修路的时候,
咱们想法子把我们的工程队插进去,多少还能赚点。”
刁县长说完,端起茶杯猛灌一口凉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
接着说:“阿仁,李书记的面子必须给。
你待会儿给林佑打个电话,就说和曾局长又开了会,大沟乡符合资金匹配条件,
让他来单位办手续,说话客气点,别露出破绽。”
刁德仁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只能应下。
刁县长听出弟弟语气里的抵触,赶忙又叮嘱:
“阿仁,现在还不能和李书记闹僵,该给的面子一定得给。
林佑是他的人,等他来办手续,你可别甩脸色。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坏了大事,咱们都没好果子吃。等熬过这段时间,有机会再收拾他。”
挂了电话,刁副县长靠在真皮座椅上,眼神中透露出贪婪与野心。
他想着这次省上的修路专项资金,自己负责支配,只要运作得当,
捞到的钱足够拿去孝敬上头,买通关系,下次换届,说不定自己就能坐上县书记的位子,
到时候,整个县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谁也别想再阻碍自己捞钱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