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峰衔莲玄鸟图腾次第亮起,为远行者铺就星路。沈昭明握紧魂灯疾行,青玉灯壁硌得掌心发痛。
余光瞥见师尊立于摘星台,白发与道袍被灵力飓风鼓动,正以自身修为强续江微月心脉。七十二峰灵脉嗡鸣如泣,星河在他足下扭曲成挽歌的纹路。
\"活着回来。\"玄霜突然将魂铳管抵上明河后背,赤晶弹匣滑入他剑囊,\"敢弄丢老娘的赤晶焰,回来拆了你的剑庐!\"
青衡的机关鼠趁机窜进明河袖口,尾椎赤晶镜映出他涨红的脸:\"让、让它记下黄泉地貌!下回我造个更好的……它不做探路,只做预警……\"
传送阵光华暴涨的刹那,怀瑾无声地比出口型:\"拜托了。\"
踏入幽冥界,扑面而来的风裹挟着阵阵腥甜血气,好似有无数冤魂在风中哀号。那风如实质般刮在脸上,带着丝丝寒意,仿佛要钻进骨髓里。沈昭明将魂灯小心翼翼地揣进内襟,龙族独有的温热体温瞬间烘得青玉壁发烫,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通过这热度传递给魂灯,再传至江微月身上。
他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只见周围腐土堆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形状怪异的白骨半掩其中。这些白骨有的呈现出扭曲的姿态,似乎生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有的则散落一地,头骨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悲惨遭遇。
明河手持斩厄剑,剑身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同样谨慎地环顾四周,眼神冷峻,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四周的景象阴森恐怖,黑暗中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那些拦路的骨刺从腐土中突兀地伸出,尖锐而阴森,表面还附着着一层诡异的黏液,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幽光。远处,浓稠的黑雾如巨大的帷幕,遮挡着视线,让人看不清其中隐藏着何种危险。脚下的腐土软烂黏腻,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脚下蠕动,发出 “滋滋” 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沈昭明与明河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沈昭明这才缓缓将魂灯从怀中拿出,仔细端详。那魂灯的冰蓝焰芯稳稳燃烧着,好似是江微月此刻微弱却顽强的生命象征。他想起三百年前,她濒死刻阵时,莲纹也曾这般灼亮,仿佛要把最后的光热燃尽。如今,这魂灯承载着她的生机,他暗暗发誓,定要护其周全,带着忘川水平安回到她身边。
沈昭明与明河在幽冥界中一路疾奔,脚下的腐土被他们的脚步带起,散发出更为浓烈的腐臭气息。四周的黑暗如同实质般向他们挤压过来,时不时有怨灵的哭号声在耳边回荡,仿佛无数双阴森的手在拉扯着他们的灵魂。
沈昭明将魂灯紧紧护在怀中,在疾奔中,魂灯不断颠簸。他目光紧锁着魂灯,只见那冰蓝焰芯中,金芒逐渐压过冰蓝。这奇异的变化让他心急如焚,额头布满了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腐土上瞬间消失不见。此刻,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担忧,生怕魂灯的变化预示着江微月的情况愈发危急。
明河紧跟在沈昭明身后,手中的斩厄剑时刻警惕地挥舞着,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他的眼神冷峻如霜,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微微颤抖的剑尖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沈昭明在慌乱中,恍惚听见江微月在轻声唤他:“阿昭……”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耳畔,带着熟悉的温暖。
他猛地转头,四处张望,却只看到一片阴森的黑暗。他这才意识到,不过是幻听罢了。就在这时,青玉灯壁突然发烫,好似在提醒他此刻的处境。他定了定神,与明河在这阴森的幽冥界中奋力前行,四周的腐土好似无穷无尽,每走一步都好似陷入泥沼般艰难。
突然,一群怨灵张牙舞爪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它们发出凄厉的叫声,朝着沈昭明和明河扑来。这些怨灵周身散发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隐透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要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深渊。
明河眼神一凛,手中斩厄剑快速舞动,霜华剑气纵横交错,如同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扑来的怨灵纷纷击退。沈昭明也不甘示弱,逆鳞锁链如灵动的蛟龙,在虚空中穿梭,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强大的力量,将靠近的怨灵绞碎。然而,怨灵数量众多,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永远也杀不完。
在战斗中,明河稍有疏忽,留下破绽,沈昭明急忙补上,为了保护明河,不惜暴露自己的后背,被一只怨灵击中。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勇猛。
他转身用龙尾扫开一片怨灵,大声吼道:“都给我滚!” 此时,明河瞅准时机,将本命霜华注入斩厄剑,冰凤清唳响彻四周,双翼掀起的暴风雪瞬间将大片怨灵冻结,化作冰屑消散在空中。
沈昭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刚要开口说话,却因气息不稳咳嗽起来。明河看着他这副模样,剑尖点地,霜华再度凝成冰径,说道:“还有七里。就你刚刚那莽撞的打法,够她骂你十回蠢龙。”
沈昭明扯了扯嘴角,逆鳞锁链缠紧魂灯,说道:“那得让她醒着骂。”
他的鎏金眸底映出碑顶冥鸦,焚天剑气已蓄在掌心。此刻,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
那是在云麓书院的后山,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沈昭明不小心在一次历练中受了伤,江微月知道后,急忙赶来为他处理伤口。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为他涂抹药膏,一边数落着:“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每次都让自己受伤,真像个莽撞的傻龙。” 沈昭明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中却满是温暖,故意逗她:“我这不是为了保护大家嘛。”
江微月白了他一眼,说道:“保护大家也不能这么不爱惜自己,下次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一次,沈昭明为了给江微月找她心心念念的草药,独自闯入危险之地。回来时,身上带着不少伤,草药却完好无损。
江微月看到他这副模样,又心疼又生气:“你是不是傻呀!为了这草药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就是条蠢龙,只知道蛮干!”
沈昭明笑着将草药递给她,说道:“只要你喜欢,再危险也值得。” 江微月接过草药,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就会贫嘴,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回忆起这些过往,沈昭明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等他带着忘川水回去,让江微月醒来,哪怕被她骂一辈子 “蠢龙”,那也是幸福的。
随着他们逐步深入,幽冥界的环境愈发恶劣。四周弥漫着浓厚的黑色雾气,仿佛浓稠的墨汁,将光线吞噬得干干净净。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单纯的腐土,而是变成了黏腻的黑色泥沼,每迈出一步,都像是陷入无尽的深渊,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 “滋滋” 声。
耳边传来的不仅仅是风声和怨灵的哭号,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低语,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亡魂在诉说着自己的悲惨故事。
相传,幽冥界乃是万物死后的归宿,所有的死者都将在此接受审判,依据生前的行为决定下一步的去向:或是超脱尘世,飞升仙界;或是重入轮回,再世为人;又或是罪孽深重,永堕地狱,偿还前世的孽债。这里的主人,是大慈大悲的地藏王菩萨与佛法高深的十代慈王,他们一心维护冥界秩序,超度受苦受难的亡魂。然而,尘世的诱惑太多,诸多亡者死后仍执念深重,无法放下生前的种种,只能在幽冥界中苦苦挣扎,难以解脱。更有甚者,一些孤魂恶鬼,不服冥界管教,四处游荡,为祸四方。
沈昭明身处这样的环境,受到四周诡异氛围的影响,情绪愈发难以抑制。
明河敏锐地察觉到沈昭明呼吸急促起来,周身灵力也开始紊乱。只见沈昭明指尖无意识摩挲魂灯壁,鎏金眸底映出灯焰又一次颤动。
三百年前江微月消散时,他怀中银簪上嵌的莲纹灵石便是这般寸寸黯淡。此刻那抹冰蓝每晃一次,都像利刃剐过心口旧疤。明河皱了皱眉,深知沈昭明此刻的情绪波动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若是在这紧要关头乱了心神,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沉声道:“省些灵力开路,废话留给孟婆听。咱们还未到忘川,你莫要先乱了阵脚。这一路上危机四伏,只有保持冷静,才能平安取到忘川水救她。”
越往深处,腐土渐被森森白骨取代。
人骨与兽骸杂乱堆叠,颅骨空洞的眼窝里栖着磷火凝成的幽蓝蝶群。
沈昭明龙尾扫过处,蝶翅簌簌剥落星砂般的碎光,落地即成焦黑灰烬。一只冥鸦从枯枝间俯冲而下,腐肉般的喙直啄魂灯,被他反手捏碎喉骨。黑血溅上青玉灯壁,竟被莲纹吸收,灯芯焰芒诡异地亮了一瞬。
\"脏东西。\"明河剑尖挑起鸦尸甩入暗河,水面顿时沸腾如滚油。无数苍白手臂从河底探出,指尖挂着半腐的皮肉,争先恐后去捞那点血腥。
沈昭明龙尾鳞片根根倒竖。这些溺毙怨灵最喜活人气息,一旦被缠上,少不得要剐层皮。
他索性将魂灯塞进怀中,逆鳞锁链缠住右腕:\"跟紧些,剑修的血肉可比龙族香甜。\"
血月移至中天时,青石界碑突兀地横在道中。这界碑由一整块巨大的青石打造而成,碑身布满了岁月的痕迹,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和坑洼,像是被无数怨灵抓挠啃噬过一般。
“生人勿近” 四字像是用鲜血写成,被经年累月的怨气蚀成暗红色,字迹扭曲,仿佛每一笔都蕴含着痛苦与不甘,在血月的映照下,透着令人胆寒的诡异气息。
碑顶三只独眼冥鸦齐齐转头,它们周身羽毛凌乱,独眼散发着幽绿的光,腐臭黏液从喙尖不断滴落,在碑面蚀出缕缕黑烟,仿佛在警告着闯入者。
此时,周围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沈昭明和明河呼出的气息都凝结成了白色的雾气。沈昭明紧了紧怀中的魂灯,感受到灯壁传来的微微温热,那是江微月生命的象征,也是他前进的动力。
明河握紧斩厄剑,剑身微微颤抖,似是在回应他此刻紧张又坚定的心情。他们知道,跨过这道界碑,便是真正的考验,但也意味着离忘川水更近一步。
明河剑鞘抵住界碑裂缝,霜华顺纹路蔓延:“戌时过半了。”
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焦急,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对时间流逝的担忧。
沈昭明闻言,心中一紧,看向魂灯,只见那焰芒又弱了三分,好似随时都会熄灭。他心急如焚,龙尾焦躁地拍碎脚边骷髅,怒喝道:“让开。”
焚天九阙剑气劈中界碑的刹那,地底传来骨骼摩擦的 “喀嚓” 声,令人毛骨悚然。
白骨如雨后菌菇般破土而出,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布满了四周。那些白骨的指节死死勾住明河袍角,试图将他拖倒,腕骨也缠上沈昭明龙尾,冰冷而坚硬。更多鬼爪从碑缝挤出,指尖挂着碎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乾位生门,震宫开路!\"
明河足踏七星步,斩厄剑凌空划出北斗阵图。霜华如银蛇缠住鬼爪,却见碎骨落地即生新肢,眨眼间垒成丈高骨墙。
沈昭明暴喝一声,逆鳞锁链绞碎扑来的骸骨。怀中魂灯被震荡波及,焰芒倏地缩成米粒大小。他瞳孔骤缩,龙族竖瞳在黑暗中迸出鎏金光晕,焚天剑气化作九条游龙直撞骨墙:\"没完没了的东西!\"
骨墙轰然崩塌,碎屑却凝成万千骨钉激射而来。明河旋身挥剑,霜华凝成冰盾,骨钉嵌入冰层三寸,尾端犹自震颤不休。沈昭明龙尾鳞片被刮出数道血痕,金血渗入腐土,竟催生出更多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