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
枕边传来清清柔柔的声音,是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苏唳雪拼力睁了下眼睛,感觉手被人用力握着摇晃了几下。她想确认,她想知道!却又怕只是梦。
“小雪?小雪?是我啊,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那个声音,那么清晰,那么焦急。
南宫离将手轻轻搭在苏唳雪肩头,一直唤她名字,那阖了许久的双眸动了动,终于缓缓张开了。
一开始,苏唳雪目光还有些许涣散,过了好一会儿,随着口鼻里的血腥味减淡,残影渐退,才终于看清了眼前人,而后,竟仿佛受到什么刺激,逋地浑身一颤,紧紧抓住被角,温和的眉目霎时充满了恐惧和哀伤,浑身哆哆嗦嗦地,神色凄凉地呜咽道:“你,我……呃——!”
意识上,她已然明了自己此生身是谁,可控制力还没回家,猛地再见南宫离,唯觉胸中凄惶,万念俱灰,心弦嘣地一下,断了,瞬间溃出一串又一串的清泪。
——你说,我休想逃掉,是打算把我幽闭在此,做你的禁脔吗?
——南宫离,我知道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起。可我喜欢你不是一种罪过,就算我自作多情,你厌我、憎我,大可将我支得远远的,或一剑杀了我——都可以,都可以!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折辱我?这么玩弄人,你跟南宫瑗有何区别?这么耍着我玩,很有意思……是吗?
——我真贱!居然还跟你剖白心意,以为你会领情。
——南宫离,我宁可死!宁可死!
……
刚愎自傲的人不住颤抖着,目眦尽裂,情绪异常激动,在南宫离怀中凄声叫骂,前前后后又连续昏死过去十几次,每次醒来都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
苏家的将军,外刚内柔,柔到了骨子里,全凭一身衣甲硬撑。
早些年,她已现油尽灯枯之势,受尽病苦却始终不敢一死,只因乱世仍在,还是饿殍遍野,就这么死了,没脸去见父兄和列祖列宗。
更因为,还放不下一个人。
这份心意,总是沉默着,什么都只能藏在心里,她很仔细、很小心地掂量了许多年,才敢在小丫头面前露出一点点端倪。
然后,得到了超乎期待的回馈。
漂亮多情的女孩子一次次地利用身份、利用女儿家的手段,一次次地迫使她屈从。她真的很讨厌南宫离那种眼神——无辜,柔弱,楚楚可怜,惺惺作态……
选侯城的娇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她一生,从未向任何人、任何事低过头,除了南宫离。
然而,没想到她放弃了名誉、军职、信仰,以身相许,却只是催熟了一个魔物。
从此,她将毫无尊严可言,即便是死也只能不体面地烂在泥里,无人问津,无人缅怀,还要背上以色侍人、攀龙附凤的恶名,玷污门楣。
她拿的是断魂枪啊。一方将帅,铮铮铁骨,可杀不可辱。
这怎么会是她呢?!
刚毅的人肝胆俱裂,倒进恋人怀抱,大叫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老天爷……老天爷啊!小雪,你要是出了事,让我一个人怎么活?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南宫离紧紧搂住肩窝里因折辱太甚几次死去活来的人,昂起头,冲着高天声嘶力竭地凄吼,痛苦得整个人都在抖。
巍巍高天,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