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的老娘发了疯,嗓子喊的干哑,一点声也发不出来,没日没夜,动不动就披头散发,光着脚丫子从家里冲出来,瞪着血红的双眼,不管不顾,一路狂奔。到了学校的女厕所,站在门口抬头死死盯着房梁上那随风飘动的黄腰带,张开大嘴,哈!哈!哈哈着,只是冒着热气,两只干巴巴的手指紧紧扣着胸着的衣服,也不知过了多久,又缩着脖子,弓着腰,跑回家一头拱进破被子里,顾头不顾腚,发的抖,不吃不喝,谁也不认识,有谁和她说话,她只是呆呆的看着前方,突然又狂奔起来,谁也拦不住,冲进学校的女厕所里,,,,,!
半夜时分,天空墨黑,没有一丝明亮,一道黑影冲出家门,后面传来丑丫和她弟弟“妈妈呀!妈妈呀!“的哭叫声。丑丫他爹在车站当搬运工是个开支三天乐的主,他开支时,丑丫的老娘就抢着把口粮买回来,稍微慢一点,那点钱就让那个酒鬼喝到肚子里去。平时没有钱,他就去商店五毛四毛去赊酒喝,站在那端着酒碗一口干干,整日是醉醺醺的,喝完了,往家里床上一倒。如今他老婆吓疯了,他也不管不顾家正好去喝酒,没人管他,正好乐呵去。一大早不吃饭就灌一口酒,把酒瓶子塞在怀里上班儿,中午灌个半瓶,不喝酒干不动活儿,有一次喝的迷迷糊糊在车站上班时被车撞着,送到医院醒来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快拿酒来。”丑丫老娘疯了,没日没夜的在外头狂跑着,丑丫和弟弟没吃没喝,又饿又渴,摇晃着躺在床上的老爹,“爸爸呀,爸爸呀,我饿了,我饿了。”那个爹喝的醉醺醺的,躺在床上打着呼噜。
终于一天清晨,人们发现丑丫的老娘疯死在学校女厕所里,她坐在湿漉漉脏兮兮的地上,背靠着墙头,披着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仰着头,张着大嘴,露着两排大黄牙,薄薄的嘴唇干裂着,呈现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两只红红的眼睛几乎瞪出来,恐怖地死死盯着梁上那节随风摇荡着的半截子的黄腰带,两只干巴巴像鸡爪似的手,把前襟儿撕地稀碎,瘦的无肉的前胸挠出一道道的血痕,,,,,!
学校女厕正前方正对门口,那棵大白杨树枝繁叶茂,清风吹过时哗哗作响。那巨大的树荫把女厕所整个笼罩住,黑压压,凉飕飕,阴沉沉,直往外冒着寒气。以前呢大白天才有人到女厕所。放学以后就没有人来,如今呢?有人在这里吊死,有人在这里吓死,就是大白天也没有人敢来上厕所,站在远远的往女厕所瞧,黑森森的门洞上方那一截黄腰带,是向你招手一样飘来飘去的,仿佛在向你招唤,“来呀!快来呀!“也不知从何时有那么个谣传,说是在隔壁的男厕所,太阳落山以后,月亮升起之时,你要是来到男厕所,你就能听到一对女人在女厕所那边喃喃地交谈着和一声声低沉沉的哭泣声,,,,,。
初二一班有一个男生叫天权,自称天大胆。他和他的小朋友水仔俩人挺好奇,俩人胆也够大的,下课时就跑到男厕所去蹲在那里,啥也没听见呢,去了好几次,除了外面大白杨树叶子哗哗的作响和小虫子吱吱吱的叫,偶尔看见一两只大耗子窜来窜去,也没啥个动静呢。于是跟别人吹牛说那里根本啥事儿都没有,我们去了好几次,也不知是谁多嘴,说是大白天你能听到个啥?你能见到个啥?只有月亮升起之时夜深人静之时才有可能听见看见,也不和他们想听个啥?看见个啥?
这两个愣头青也不知个深浅,商量着哪天半夜之时来到这里听一听,看一看,大概过了十几天吧,这两个大胆的孩子在一个大月亮天结伴悄悄来到学校,远远的就看见在大白杨树阴影下,那个厕所黑压压的趴在那里四下一片漆黑,无一点人生,没有一点光亮。两人走到跟前小声的商量,去女厕所吗?不能去。万一有人呢?只能去男厕所,就是那个天大胆儿拿着小手电筒在淡淡弱弱的那一小道光柱下,俩人捏手捏脚,一步一探,前后轻轻的往里走,水仔紧紧跟在天全身后,那天权刚站在男厕所门口,头往里一探,身子还没进去,只见他猛的一转身,在淡淡的月光之下,水仔看着天权两眼是瞪得大大的,嘴张的大大的,口水直往外流,整个脸都扭曲变了形,十分狰狞恐怖的样子。他一把推开水仔,一声不响撒腿就跑,那个小手电筒掉在男厕所里,水仔也吓得跟着狂奔,跑到球场边才停下,那个天权早就不见了身影,水仔回身向厕所那边远望好像有一丝丝光亮,一闪一闪。水仔的头发都吓得根根直立全身冰凉,啥也不顾往家跑。
天栓一头“咣当“撞开家门,跳上床,把被子往头上一盖,发着抖,他爹娘被惊醒,打开灯问天泉干啥呢?一看他的儿子在被子里上牙敲着下牙发着抖,一掀被子,天权瞪着一双大眼,缩成一团,发着抖,一股臭气迎面扑来,那天拴尿啊屎啊都吓得拉在裤裆里。老爹老妈叫他只是瞪着眼睛一声不吭不响,不吃也不喝,扶着就坐着,放着就倒下,领着就跟着走,没有一点反应,老妈是大骂一通,“这是干啥去了?怎么整成这个样子?“闹了一晚上。天权只是瞪着眼呆呆望着天花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第二天才打听到水仔结结巴巴说了个经过,他只是跟在天全身后,他啥也没见到!啥也没听到!水仔的爹娘心里直念佛,好在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见呐。
天权爹妈一看孩子吓成这样,送到医院去又是吃药又是打针,反反复复的折腾,一点办法也没有。有那见过世面的人悄悄地出主意,说这孩子叫恶鬼摄去了魂魄,最好找一个仙家来破一破。可这是文化大革命了,那些牛鬼蛇神都被打的无影无踪,就是有一个半个漏了网也不敢出来呀,最后天全他爹娘带着他的吓得只有一口气的儿子搬到乡下老家去躲灾避难。
工业区小学的学生家长吓得拎着孩子的耳朵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去厕所,大白天也不要去!有急事宁可拉在外面也不要去厕所。学校的领导老师站出来说没有什么事儿,世上没有鬼神之说什么云云,可他们更不敢去,吓得连远远望一眼厕所的胆儿都没有。那一位新调来的三四十岁的教导主任不信这个邪,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前说是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看,又有什么呢?于是大中午天烈日炎炎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男厕所蹲了一会儿,出来以后感到全身凉飕飕的,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的,不两天说是得了重感冒住到医院去打吊针,十来天才见好,有那因为他挡了自己道的人,说他活该!作死!也不知道是谁在人后和他嘀咕些什么,大意是他撞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类!吓得他宁可重新回市教委去当科员,也不到这所学校来当这个什么教导主任。
丑丫和他2岁大的弟弟饿的坐在门口前,哭着叫着妈,也不知哪天丑丫的弟弟不见了,据说也不知被谁抱走了,后来丑丫也不见了踪影,没人说清楚她到了哪里去了。听门卫室那位老师傅说,厕所前那一人抱不过来那个大白杨树,十几年前在一个暴风雨天被一声闷雷劈去了一半,整个大杨树,半死不活,干枯的没有多少树叶几乎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木桩,学校本来打算把它伐了烧锅炉,一直没有去动手伐,可今年一开春儿,就发枝散叶返了青,浓密的树叶在风中哗哗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