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未落,太医院药房内忽传瓷盏碎裂声。林清芷指尖银针颤鸣,针尖挑起的血珠在烛火下泛出幽绿光泽。榻上小太监浑身抽搐,耳后青筋如蚯蚓蠕动,喉间挤出嘶哑的呓语:“虫……虫在骨头里爬……”
凌风剑鞘挑起染血的绷带,布面残留的暗紫色黏液竟似活物般游走:“不是疫病,是蛊虫。”他剑锋猛然刺向地面,黏液触刃爆开,溅起的毒雾中浮出细如发丝的虫卵,“苗疆的血线蛊,入体三日噬尽骨髓。”
窗外忽掠过一道黑影,檐角铜铃叮当乱响。林清芷甩出银针封住门窗,药柜暗格应声弹开,二十个青瓷药瓶滚落案几——瓶身“御用”朱印下,隐约可见蝌蚪状的苗文。
“太医院上月新进的‘安神丸’,用的是苗疆巫医的方子。”她捏碎药丸,褐色粉末中蜷缩着米粒大的蛊虫,“有人借御药之名,在皇城种蛊。”
乾清宫方向突然火光冲天,九声丧钟震碎夜幕。李策撞门而入,肩头插着半截淬毒羽箭:“禀大人!圣上突发癔症,砍伤三名太医,养心殿已被金吾卫封锁!”
凌风劈开箭杆,箭镞内藏的竹管滚出张血书,墨迹混着蛊虫蠕动:“腊月十五,万蛊朝宗——工部侍郎赵汝成绝笔。”
“赵汝成三日前刚被斩首。”林清芷银针探入竹管,挑出半片金箔,“这是皇陵地宫陪葬品的鎏金纸,怎会在他手里?”
养心殿内传来野兽般的嘶吼,嘉靖帝赤足踏碎屏风,瞳仁已缩成针尖大小。林清芷广袖翻卷,浸透药液的丝线缠住帝王手腕:“陛下中的是傀儡蛊,母虫在操控者手中!”她指尖银针刺入天子耳后,乌血顺着金丝线滴入玉碗,碗底浮现蛛网般的蛊虫经络图。
凌风剑尖忽转,挑开龙榻暗格。紫檀匣中蜷缩着数十只琥珀色的蛊虫,每只虫腹皆烙印工部火纹:“难怪工部上月奏请修缮皇陵——他们在地宫养蛊!”
殿外忽起苗疆笙乐,十八名赤足女子踏着尸首翩然而至。为首的女子面覆银饰,腕间银铃轻摇:“解蛊需用养蛊人的心头血,诸位可愿赌一把?”她指尖掠过凌风剑锋,血珠坠地竟化开蛊虫,“妾身蓝蝶衣,特来送场东风。”
林清芷药囊炸开紫色烟雾,烟雾中浮现金粉勾勒的蛊虫路径:“蓝姑娘的引蛊香倒是及时——只是这香里掺了断肠草,是想连人带蛊一锅端?”
蓝蝶衣轻笑一声,银铃缠住林清芷的银针:“苗疆规矩,解毒前先试毒。娘娘们每日服用的珍珠粉里,可都混着蛊卵呢。”她突然扯开袖口,臂上狰狞的疤痕组成皇陵地图,“工部借修陵之名,在地宫深处造了座蛊池——今夜子时,万蛊出巢。”
五更鼓响,凌风率锦衣卫破开地宫断龙石。腐臭的沼气中,无数蛊虫如潮水般涌来,虫潮中央矗立着青铜鼎炉,鼎身刻满工部与苗疆交易的密文。蓝蝶衣割破掌心,血洒鼎炉:“此鼎以皇族血脉为引,炼的是控制人心的帝王蛊!”
鼎盖轰然炸裂,蛊母振翅欲飞。林清芷银针裹着药粉刺入虫腹,凌风剑光如电斩断蛊丝。蓝蝶衣突然拽过林清芷手腕,将染血的银铃套上:“蛊母虽死,子虫犹在。娘娘们身上的蛊毒,需用皇陵深处的千年冰蟾解……”
晨光刺破地宫时,嘉靖帝枕边的鎏金匣渗出黑血。林清芷掀开匣盖,二十颗南海珍珠同时炸裂,每颗珠芯皆藏蛊卵——正是三日前番邦进贡的“夜明珠”。
蓝蝶衣倚着残鼎轻笑:“工部这盘棋,从三年前宁王府走水就开始了。他们熔了王府的辟毒樽铸蛊鼎,毒樽上的螭龙纹——”她指尖划过凌风剑柄,“此刻该在去金陵的官船底舱。”
凌风碾碎蛊母残骸,甲片下赫然嵌着半枚虎符。赵明月的嗓音忽从地宫深处传来:“下一局,该拆金陵的忠君宴了——凌大人可备好斩蛊的剑?”
残阳如血,映红地宫壁画的苗疆神女像。蓝蝶衣腕间银铃轻响,惊起寒鸦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