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眼即过,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竹屋外的河水依旧潺潺流淌,仿佛从未改变,而河边的二狗却已不再是那个稚嫩的孩童。
此时的他,半头白发,面容枯槁,身形佝偻,仿佛一个垂暮的老者,甚至比寻常五十多岁的人还要苍老几分。他的眼神依旧深邃,却多了一丝浑浊,仿佛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却又带着几分无奈与释然。
记忆中的碎片在半个月前便开始逐渐破碎,那些曾经清晰的画面渐渐模糊,有些场景甚至已经无法再拼凑完整。
二狗并未刻意去记住这些碎片,但它们的消失却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与不适。他坐在河边,目光呆滞地望着水面,偶尔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仿佛在惋惜那些逝去的记忆碎片。
“终究……还是记不清了。”
二狗低声喃喃,声音沙哑而苍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紫色纹路,那道纹路已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然而,二狗的心中早已不再有憎恨与厌恶,反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释然。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那些记忆碎片是否完整,是否清晰,已经不再重要了。
守在二狗身边的下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一个原本六岁模样的孩童,短短四个月内竟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这种变化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眼前的二狗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怪物。他不敢再看二狗,甚至连靠近竹屋的勇气都没有。每天,他只是远远地站在一旁,颤抖着双手将饭菜放在竹屋门口,然后匆匆逃离。
“这……这根本不是人!”
下人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二狗那苍老的面容和浑浊的眼神,仿佛那眼神能穿透他的灵魂,将他拖入无尽的深渊。让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终于在一个清晨,连滚带爬地跑回了苏府,向管家禀报这一切。
管家看着眼前这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下人,眉头紧锁,心中也是无奈至极。他早已听闻二狗的变化,但亲眼见到下人如此恐惧,还是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
“你确定……他真的变成了一个老者?”管家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千真万确!管家大人,您若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看!”下人颤抖着回答,声音中满是恐惧。
“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管家继续追问。
“没有,他只是每天坐在河边晒太阳,偶尔发出一声奇怪的笑声,但那笑声……那笑声简直让人毛骨悚然!”下人说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你……有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管家皱眉问道。
“没有,他只是自言自语,说什么记忆碎片消失了,什么青衣少年…我听不懂,也不敢靠近!” 下人几乎要哭出来。
管家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会禀报老爷。”
下人如蒙大赦,连忙点头退下,仿佛逃离了地狱一般。管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是极度恐慌。二狗的变化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围,而苏府上下,早已无人愿意靠近竹屋。
管家转身走向苏老爷的书房,心中暗自盘算着该如何禀报。他知道,老爷对二狗的变化一直心存疑虑,甚至还有别样的心思,但如今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延了。
书房内,苏老爷正与小姐低声交谈。管家推门而入,见小姐在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如实禀报:“老爷,竹屋那边……出事了。”
苏老爷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深吸一口气,将下人的描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苏老爷听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而一旁的苏小姐则是满脸震惊,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既有恐惧,也有心疼。
“父亲,二狗他……真的变成了一个老者?”苏婉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苏老爷点了点头,沉声道:“看来,他的变化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父亲,我想去看看他。”苏婉忽然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苏老爷皱眉看向女儿,沉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也好,一起去吧。”
竹屋外,二狗依旧坐在河边,目光呆滞地望着水面。他的脑海中,那些记忆碎片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后一个画面——一个青衣少年盘坐在石碑前,胸口上的紫纹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身前的阵图缓缓旋转。二狗已经明白了,那是少年的本命阵图,也是自己的本命阵图。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参悟其中的奥秘了。
“终究……还是没能看透啊。”二狗叹息一声,语气中带着遗憾。苍老的手指不自觉轻轻抚过胸口那道十分微小的紫纹,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那些记忆碎片,终究只是过眼云烟。
“李长……长……”二狗低声呢喃,却始终无法完整地说出那个名字。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不出来就说不出来吧,反正……已经没多少日子了。”
就在这时,苏老爷和小姐带着一帮侍卫和下人赶到了竹屋。众人看到二狗的模样,顿时惊呼出声。而苏老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
仿佛一切都不该如此,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对他,他看着二狗那苍老的身影,心中生出怜悯。
苏小姐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二狗:“这……这怎么可能?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孩子啊……”
二狗听到身后的惊呼声,缓缓转过头来。他看到苏老爷和小姐,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无法支撑他站起来。
苏老爷见状,连忙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平安,好好坐着,不必拘束。”
二狗抬起头,看向苏老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微微一笑,声音沙哑而苍老:“老爷,谢谢您,让我能有最后一个避风港。”
苏老爷点了点头,坐在二狗身旁,仿佛两个知己老者般聊了起来。二狗的语气平静而淡然,没有丝毫拘束或恭敬,只有淡淡的回复和淡淡的笑容。苏老爷也不在意,只是静静地听着。
“平安,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苏老爷低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
二狗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没有了,只是……有些遗憾。”
苏老爷沉默片刻,最终叹了口气:“平安,你……是个好孩子,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对你。”
二狗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那些遗憾,终究只是遗憾。
就在这时,苏小姐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心疼。
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垂暮的老者。
“二…不,我还是叫你平安吧。”苏小姐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二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抬起头,脑海中一阵恍惚。他呆呆地看着苏小姐,良久之后,忽然低声说道:“师姐......好久不见....”
“师姐?”苏小姐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苏老爷也感到一阵奇怪,皱眉看向二狗:“平安,你……神志不清了?”
二狗摇了摇头,眼中的恍惚渐渐消失:“小姐,好久不见。”
小姐看着二狗,犹豫片刻,最终低声问道:“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二狗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摇了摇头说道:“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苏老爷看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心塞,最终他沉吟片刻,低声说道:“小女……苏婉……”
“苏婉.....”二狗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恍惚。他的脑海中,那个青衣少年突然睁开了双眼,笑盈盈的看着二狗,胸口的紫纹剧烈涌动,身前的阵图缓缓旋转。二狗看着脑海中少年的笑容,嘴角也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听到了...轮回的回响,这是一个乞儿的不屈,他在黑暗中寻找着....光明。”
二狗看着少年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解脱,脸上的笑容,仿佛在嘲笑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亦或者在嘲笑少年的所作所为。
而此时,胸口的紫纹突然再次浮现,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这一幕让在场众人吓得魂不附体,仿佛又看到了四个月前二狗发狂的样子。
苏老爷连忙拉着小姐后退,身边的侍卫迅速拔刀,将二狗围了起来。
然而,二狗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坐在椅子上发诡异的笑声。他的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快速拼凑成一幅完整的记忆。
“浮生若梦谁先觉,紫纹深处见真我。”
二狗低声笑道。他的身上慢慢浮现出一道淡淡的虚影,那是一个青衣少年,正淡淡地笑着。与此同时,一张阵图突然浮现在天空,散发着无尽的威压。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震撼。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景,仿佛眼前的二狗已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个从远古走来的神灵。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老爷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颤抖。
“我 是李长青,是伴紫纹而生的李长青!”二狗的声音忽然变得洪亮而有力,仿佛换了一个人。他的身体缓缓站起,白发逐渐变黑,面容也恢复了年轻的模样。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神迹。二狗的身上,青衣少年的虚影逐渐凝实,最终与他合二为一,而天空上的一幅图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浮生若梦,紫纹深处,我终于见到了真我。”
苏老爷和苏婉看着眼前的李长青,又看着天空上的巨大阵图,他们从未想过,二狗的身上竟然藏着如此惊人的秘密。
而此时的二狗,已经不再是那个垂暮的老者,而是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正笑盈盈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