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不由自主地循着琴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那声音,似乎正是从纪元一行人所去的那个幽静院落中传出。
那个在她印象中冷漠、霸道,甚至有些邪气的“怜花公子”,竟然会抚琴?而且,能弹出如此……干净、纯粹的琴音?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木婉清发现,自己对那位“怜花公子”的固有印象,在这一刻,再次产生了微妙而剧烈的动摇。
夜幕悄然低垂,风陵渡口,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
望河楼后院,与前堂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这里曲径通幽,别有洞天。亭台楼阁掩映在葱郁的花木之间,显得格外清幽雅致。
一座临水的八角亭内,纪元正端坐其中。亭外,是雨后更显青翠欲滴的竹林,湿润的空气带着竹叶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面前,横放着一张造型古朴的七弦琴,琴体通体乌黑,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琴身之上,隐隐有暗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气息,正是那得自嘉兴陆家庄、能引动人心深处欲望的魔琴——天魔六欲琴。
自从得到此琴,因其特性诡异,纪元一直未曾轻易动用。今日,观黄河奔流入海,历风雨洗礼,胸中顿生一股开阔浩渺之意,便想起了这把尘封已久的魔琴。
他并非要引动他人欲念,而是想借此琴抒发此刻心境,同时,也试试自己对这魔琴的掌控力。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冰凉的琴弦,指尖微动,并未刻意催动魔琴的惑心之力,而是凭借自身“百家杂学精通”天赋中早已臻至化境的琴艺,随心而发。
刹那间,琴音流淌而出,初时如水银泻地,清越激昂,仿佛将方才那场骤雨的磅礴、黄河的奔腾都融入了弦音之中;
随后,琴音渐转柔和,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与安抚之力,如同月光洒落静谧的湖面,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听者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抚平一切躁动与不安。
这琴音,既有魔琴本身的诡谲底色,又被纪元此刻的心境与高超技艺净化、升华,变得复杂而迷人。
琴音入耳,不仅让木婉清烦躁的心绪,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仿佛置身于一片宁静的竹林,感受着雨后的清新与安宁;
就连段誉心头的苦闷,也在这悠扬的琴声中,减轻了不少,那份求而不得的绝望,似乎也被这琴音冲淡了些许。
木婉清站在院门口,油纸伞遮住半边容颜,雨后庭院,清新怡人。
亭中抚琴的纪元,白衣胜雪,手指在乌黑的琴弦上跳跃,身影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宛若一幅水墨画卷,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意境。
琴音绕梁,余音袅袅。
心中的警惕,不自觉地消减了几分。她甚至有些好奇,这样的人,为何会有“怜花公子”这般轻佻的名号?
幽谷兰心,被动效果,悄然发挥作用。
这时,阿朱安排妥当,莲步轻移,来到院门口,柔声说道:“木姑娘,段公子,虚竹大师,公子请三位入内歇息。”
她的声音温和有礼,笑容亲切,哪里有半分传闻中“怜花公子”身边侍女该有的倨傲和恃宠而骄?
木婉清本能地想拒绝,但耳边萦绕的琴音,让她心中那份抗拒淡了几分。
她看了一眼身旁神情复杂的段誉,又看了一眼那抚琴的背影,最终还是微微颔首,默许了阿朱的安排,同意进入偏院暂作安顿。
或许,是这琴声让她暂时放下了戒备,又或许,是她内心深处,对这个神秘的纪元,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段誉见木婉清同意,心中一喜,想要趁机与木婉清多说几句,却见她神色依旧带着几分疏离,只是默默地跟着阿朱,进入了旁边的偏院房间,便关上了房门,显然没有与他多谈的意思。
段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一声轻叹,也跟着虚竹进了另一间房。
……
望河楼外,沙通天等人跪得双腿麻木,又惊又怕。
就在他们绝望之际,风陵渡口,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队人马,气势汹汹,直奔望河楼而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色阴沉,正是黄河帮帮主,羊顶天。
他收到消息,得知副帮主沙通天在望河楼受辱,勃然大怒,立刻率领人马,急匆匆赶来寻仇。
羊顶天翻身下马,怒气冲冲地冲进望河楼,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泥水里的沙通天等人。
以及沈刚膝盖上,那两支晶莹剔透,寒气逼人的水箭。
脸色瞬间铁青,又惊又怒,厉声喝问道:“是谁!是谁下的手!?”
围观的江湖客,慑于纪元的威势,噤若寒蝉,无人敢言。
伙计狗子却鼓起勇气,偷偷指了指后院方向,声音颤抖。
“是…是那位纪公子!”
“纪公子?”
羊顶天眉头紧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手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提到“怜花公子”,提到“三子破珍珑棋局”,提到“逍遥派掌门”。
羊顶天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冷汗涔涔而下。
纪元!
竟然是纪元!
他想起江湖上关于纪元的种种传闻,尤其是少林寺玄寂玄难两位高僧,以及西夏一品堂的吃瘪下场。
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脑门。
寻仇?
寻个屁的仇!
那是他黄河帮能惹得起的人物?
羊顶天瞬间变脸,怒容化为谄媚笑容,对着后院方向,遥遥拱手,声音洪亮,带着一丝颤音。
“不知纪公子大驾光临,黄河帮管教不严,冲撞了公子,罪该万死!!”
说罢,狠狠一脚踹在沙通天身上,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还不快给纪公子磕头赔罪!!”
沙通天等人如梦初醒,再次磕头如捣蒜,砰砰作响,额头都磕破了皮,鲜血混着泥水,狼狈不堪。
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刚才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黄河帮帮主,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纪元的威慑力,恐怖如斯!
偏院内,木婉清听到外面的动静,以及黄河帮帮主那谄媚至极的言语,心中对纪元的实力和地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琴音止息,余音绕梁。
纪元收起天魔六欲琴,起身,负手而立,目光深邃,望向远方。
仿佛从未在意过外面的闹剧。
黄河帮帮主羊顶天,赔罪之后,又留下厚礼,这才带着沙通天等人,灰溜溜地逃离了风陵渡口。
临走前,还警告帮众,不得再踏入望河楼半步。
风陵渡口的这场风波,以纪元未曾露面,便彻底平息的方式结束。
更添几分神秘色彩,“怜花公子”之名,威慑力,再次暴涨。
夜深人静,雨彻底停了。月华如水,倾泻在湿漉漉的庭院里,泛着清冷的光。
木婉清躺在床上,青丝散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白日那清越的琴音,纪元抚琴时那深邃难测的眼神,还有他未曾露面便吓退黄河帮的威势,如同交织的藤蔓,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
内心挣扎,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既有警惕,又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好奇。
【木婉清好感度+5(当前状态:略微好奇),幽谷兰心效果持续作用中。】
系统的提示音,在纪元脑海中响起。
纪元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切,尽在掌握。
段誉几次想去敲木婉清的房门,都被虚竹憨厚地劝阻。
“段公子,木姑娘现在心情不好,还是让她静一静吧。”
段誉叹了口气,只能作罢。
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另一边,李青萝觉得白日被黄河帮惊扰,心中不快,又多日不见纪元,那份被压抑的念想如同暗火,在心底蠢蠢欲动。曼陀山庄女主人的骄傲,此刻化作了夜行的冲动。
她决定来找纪元“切磋武功”,舒缓一下积郁的火气。
夜色如墨,她身形如鬼魅,悄然来到纪元下榻的院落。
几乎同时,另一道纤柔的身影,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雅水香,也出现在院门口。
阮星竹,同样心思旖旎,几日不见,那份刻骨的思念早已如潮水般汹涌。她也按捺不住,想趁着夜色,与纪元“再较量一番”。
两位风华绝代的美妇,在纪元房门外,不期而遇。
月色朦胧,夜风轻拂,带着雨后草木的清新气息。
李青萝一袭紫色罗裙,裙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如同暗夜盛开的曼陀罗,华贵中透着一丝危险的魅惑。
她肌肤胜雪,保养得宜,雍容华贵的气度并未因夜行而减损分毫,只是那双平日里带着傲气的凤眸,此刻在月光下,却流转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渴望。
阮星竹则是一身素雅白衣,仿佛月光凝结而成,清丽脱俗。她身姿婀娜,步履轻盈,落地无声,宛如月下的精灵。
那双总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更是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仿佛能滴出水来,将情人般的娇媚与羞怯揉捏得恰到好处。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瞬间弥漫起一股微妙而紧张的气氛。
眼神交锋,如同两柄无形的软剑,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碰撞,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