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小皇帝死活拉着周济一起走。
“周济,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啊?朕那有母后做的糕点,一起呗。”
周济不喜欢他随意抱胳膊的行为,挣脱中衣领都歪了,小皇帝视线一凝:“周济,你脖子那——”
“放手!”
周济甩开他手,拉着衣领冷声道:“陛下,若是您礼仪规矩没学好,臣不介意给您再上一堂课。”
小皇帝委屈巴巴,跟着看到三五个老臣过来,脸皱成一团:“那个,朕先回去吃糕点了。”说完一溜烟消失,留下周济对着几个老臣。
周济捏了捏冰凉的指尖,明知故问道:“诸位这是作何?”
几个老臣都五十多岁,平时在朝堂上闷不吭声,素日没事也不进宫,就是秉承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理念,兢兢业业的存在。
这会儿对上周济这个罗刹,个个支支吾吾,老脸发红。
周济露出了然:“陛下年幼,怕是无力给诸位还债,有这个功夫在此耽搁,不如回家找儿找女,兴许还能赚点钱。”
“你,你这话何意。”
祁故虽是质问的话,却底气十分不足,落了下乘。
周济语调柔和:“你猜呀。”
祁故面色一怔:“你……”
周济却不愿再跟他多言,转身潇洒离去。
“祁大人,怎么办?”
祁故咬牙:“陛下虽年幼,但后边还有太后呢。咱们这些老臣,说到底也是天子的臣,岂能被两党牵着鼻子走。”
“就是,我们面见太后去。”
消息传到周济耳中:“随他们去吧。”
反正查账不是他的事,这是沈清臣该犯的愁。
手里信函来回翻,也没瞧出个什么。
“用别的验了吗?确定没有暗字?”
严冬十分肯定:“验了,就是一张空白纸。附带的还有衣服等物品,也什么都没有。”
周济撑着下巴:“这是想哥哥了。”
毕竟兄弟两个分离多年不见,也是人之常情。
严冬又道:“近些日子,北边的信很频繁,但是朝中并没有收到北边的战报。”
周济挑眉:“哦,那就是哥哥想弟弟了。”
“督公,有没有可能是……”
“嗯?”周济扭头,等他下文。
严冬:“督公明面上让逍遥王去安南,可您私底下要去的事,沈大人可是清楚的。他会不会趁您不在,打算里应外合把持朝堂,等您回来了——”
一顿,点头带着肯定:“东厂,司礼监,自然是忠诚督公的。就是怕别人,墙头草那么多,爬谁家不是爬啊。”
周济想了下:“沈清臣呢?”
一手提笔,在空白信纸上画下一只乌龟。
严冬:……
“在慈安宫。”
要说后宫最富丽堂皇之地,莫过慈安宫。
当年孝仁皇太后在时,手揽大权多年,天下多少奇珍异宝归于此处,光是宫内小花园,就汇聚了各地不少奇花异草。
就连一枚假山叠石,都大有来头。
“太后,您可得给老臣做主呐。”
“太后,先帝宽仁治国,我等老臣铭感五内,无不涕零。今国库骤然空虚,臣等有心却无力只觉愧对先帝,愧对陛下,愧对太后啊。”
“请太后做主,宽容我等些许日子,等手里有钱了攒够了,一定把账还了。”
“这……”
崔太后娇容为难,年轻的脸庞浮现疑惑:“大人说的‘些许日子’是多久?朝政大事哀家是不能插手的,但可以听听大人们的意思,然后,然后转达给陛下?”
祁故仰头流泪,感叹:“臣一生清廉,到老还要为还账来作难太后,真是该死。”
说着砰砰磕头,额头很快红了一大片。
崔太后提着裙摆后退,鼻子微微一皱:“祁大人有话说便是,这般,倒让人以为哀家欺负你老一样。”
祁故低头同几个随行官员对视一眼,咬咬牙:“太后,臣手里银钱不足,若是户部催的紧了,少不得要干丢脸的事,家中如今唯有御赐之物值些钱,不知可否卖了?”
见崔太后发愣,继续道:“或是不卖,过两年,三五年,攒够了还账也可。”
“呵,当真是厚颜无耻。”
这话讥讽味十足,狠狠地抽打在祁故脸上。
“谁。”
祁故立刻看向四周,混浊的视线里出现一道紫色身影,是内阁首辅沈清臣。
“沈大人这是——”
沈清臣扫了眼峋石后的人,走近:“参见太后。”
崔太后眼睛放光,忍着激动摆手:“沈大人,莫客气。”
“嘁。”周济不屑的很,小白脸。
沈清臣耳边听了这声,若无其事的看向祁故:“祁大人,太后不理政,您这是为难她,也为难陛下。”
祁故老姜装迷糊,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沈大人这话有些不对,做臣子的就该对陛下,对太后掏心挖肺才是,岂能蓄意欺瞒。”
崔太后闻着空气里极淡的冷香,说话也有底气。
“那倒也不必,就是欠钱嘛,还了便是,也不需要掏心挖肺的吓人。”
沈清臣不动声色跟崔太后拉开距离,心中有些不耐。
“祁大人,你的账本官看了,前后拢共三次借款,金额十五万八千两,可对?”
祁故点点头,不明他作何。
沈清臣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单据递过去:“这是【翠玉阁】中祁四爷下的订单,光是一顶翠玉簪花冠就要一千两,其中还有一尊送子观音,说是南边来的海货,上都仅此一尊,三千两。”
崔太后吸口气:“翠玉簪花冠?一千两,肯定好看吧。”
无视祁故发白的脸,沈清臣挥手又丢下一张身契。
“昨夜,你家嫡长孙在百花楼同人争花魁,可是用了足足一百金呢。”
“这些,不过是贵府的家常小事,可您瞧,这钱花的艰难吗?”
祁故讷讷无声,反驳的话卡在嗓子出不来。
沈清臣看着剩下几人,温和的目光里藏着剑锋,落在头顶格外沉,让人喘息都是艰难。
“诸位都是在朝老臣,沈某愿意给各位担个面子,限期两个月内归还清楚,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两,两个月?!会不会太紧迫了?”
祁故还在挣扎,十五万两不是小数目,这一时动起来,可是伤筋动骨啊。
沈清臣冷冷道:“伸手就是三千两,一百金,祁大人,不如我们按花钱的速度来还账,如何?”
祁故带着人离开,心中却纳闷的很,要账这事不是交给户部和苏白玉了吗?
这沈清臣一个内阁首辅,来这凑什么热闹?
内阁这么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