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笑,熟悉的人心里发毛。
周济对庄亲王无害的一笑,认真道:“可你看,本督并没做什么,可见世子的事早就翻篇了。”
庄亲王内心一抖,世子的事翻篇了?那什么事没翻篇?
堂内寂静下来,气氛也变得逐渐尴尬,崔季眼睛一转,端起酒杯:“督公好气量,来,敬督公一杯。”
周济眼底闪过不屑,就这点胆量还敢来设计坑害他?也不知是幕后人给的底气,还是陆珂给的钱多。
“是是是,来,督公请。”
庄亲王捧着酒,周济很给面子的一杯酒饮尽。
见到旁边还杵着的李塘,打趣道:“怎么,世子今个是要做斟酒童子?”
庄亲王怕小儿坏事,急忙开口:“下去,少在这丢人现眼。”
李塘搁下酒壶,刚刚迈出一步就被叫停。
“本督这酒喝的很是乏味,听说世子擅音律,不知可否有幸听一曲。”
周济支着头,神色平淡。
可庄亲王却心里波澜大起,桌下的握的青筋暴露,硬是咬牙道:“既然督公有这个雅兴——”
“算了,”周济摇摇头,有些愧疚:“到底是世子不是乐坊的,王爷虽说宽厚待人,可也不能什么要求都满足本督啊。”
旁观的四人:……
要的是你,不要也是你,呵呵。
庄亲王失笑一声:“督公说笑了,塘儿也只是会些小把戏,比不上本王准备的大惊喜。”
周济眼睛弯弯,看着颇感兴趣。
只见庄亲王拍掌两下,堂内顿时起了音,一女子踩着袅袅步伐,身姿娉婷的进来。
唱腔哀怨苦闷,音色婉转透彻。
曲夭借着转身空档,怨气十足的瞪了眼周济,周济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神色瞧不出欢喜。
侧厅竹帘微晃,陆珂心绪有些乱。
方才偷看那一眼,竟觉这周济样貌十分眼熟,眉眼似同二叔有些相似。
想到母亲传过来的消息,陆珂一时有些心慌。
“大哥,怎么了?”
周行探头去瞧,被陆珂按着头挡回去:“你来作何?快快回去,免得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
周行蹙眉,脸上闪过挣扎。
“其实,周督公也没那么坏。”
陆珂脸色骤然阴沉,“好与坏,不是你能分辨的,现在立刻马上回去。”
周行满身黯然,这大半年在上都,无论是认知还是学识,亦或是处世,都受到了极大打击。
现在回想过去,他竟不知坏人和好人,好官和坏官,究竟是靠什么来分辩的。
他如大多数人一样,庸俗无知,随波逐流,只听世人言论。
“好。”
一曲终了,庄亲王率先开始鼓掌叫好,剩下的崔季跟着一起,其余三人如高山白雪。
“督公,如何?”庄亲王笑眯眯的问,见周济沉默不语,心里难免得意。
“曲夭是离园的台柱子,听闻以前有个大靠山,只是后来得罪人就被人抛弃了,督公,你说这人是不是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本王瞧,曲夭貌色无双,就是冲这个也得原谅人的小脾气不是。”
“呵。”周济轻笑一声,满脸疑惑:“王爷说这些,可是说曲夭后边的靠山是王爷啊?”
庄亲王立刻摆手:“可不敢可不敢,本王岂敢同督公——”话音一顿,自觉失误的打了嘴一下:“督公见谅,见谅。”
曲夭退下,临走时看了眼周济,满眼的哀怨和委屈。
庄亲王佯装没看到,拉着崔季时不时同周济碰酒,宴席逐渐酣浓。
“不喝了,本督今个喝的够尽兴,剩下改日再喝。”
周济撑着头,眼神朦胧迷离,看着崔季道:“王爷见谅,实在是本督酒量不行。”
崔季连忙道:“督公,王爷在那。”
周济又看着王纯半天,辨认好一会儿:“瞧着也不像啊,怎么瘦的跟街口乞丐一样。”
“周济。”
王纯忍无可忍,砰一杯酒砸在桌上。
被同时暴击的庄亲王连忙起身安抚:“王大人息怒,息怒,督公这是上头了,只要下去喝点醒酒汤,醒醒神就没事了。”
“来人,扶督公去厢房。”
周济摇晃的站起来,两个侍女左右搀着,三个人摇摇晃晃的离开大堂。
庄亲王露出个满意的笑容,一拂袖道:“来,咱们继续。”
暮色已沉,春雾暗升。
周济被人扶着一路到厢房,他仰面躺在软榻上,眼眸半阖着。
一侍女看了眼他,取出火折子将一根蜡烛点燃。
另一个则是将炉内的香点燃,等到确认燃起时,两人看了眼彼此匆匆离开。
周济屈指揉着眉心,袖笼里传来的酒味,让他忍不住嫌弃。
一扇屏风后,细碎的动静传出来。
周济抬脚朝里走,却猛然间窗户被推开,他被来人紧紧拉住,面具下的一双眼冷沉发寒。
“不许去。”
“怕什么,你不是在这吗?”周济皱眉:“再说曲夭是本督旧人,不能放任她不管。”
只是没想到,堂堂皇室亲王竟用这些拙劣手段,怪不得王纯在这,原是来作证等着上参谏呢。
沈清臣执拗的不放手,他知道周济同曲夭没什么,可就算如此,还是会心里没安全感。
“把定神药吃了。”
沈清臣拍拍手,二月从屋檐下翻身进来,从里面抱起曲夭跃窗离开。
周济有些迟疑,说:“那个,最好还是给曲夭吃解药吧?”
毕竟曲夭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吧。
“呵。”沈清臣短暂冷笑一声:“男人。”
周济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那个,怎么办?”抬手指着冉冉升起的蜡烛,缕缕白烟在空中散开,有着浓香弥漫。
沈清臣牵着周济,光明正大的从厢房出来。
“别管了,有人操心。”
庭深林茂,两道黑影从暗处出来。
“怎么样,没骗你吧。”
乌行珠声线粗沉,见少年满目愤恨,笑了下:“周督公美色绝艳,沈大人动心也实属正常。”
“只是两大权臣勾结一起,大燕该如何!陛下又该如何!”
“你忍心,看陛下被他们如此欺瞒吗?”
“现在,该是你为陛下,为大燕效力之时了。”
种种话语,明知是陷阱是蛊惑,可还是如针一样,根根扎在人心深处,疼得呼吸不过来。
堂内酣聊声不绝,侍女脚步匆匆的跑进去,庄亲王怒喝:“做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侍女欲言又止,看了看崔季、王纯几人,面露焦急之色。
崔季见此放下酒杯:“王爷不如听听,万一是着急的事呢。”
庄亲王看向侍女,她低头匆匆道:“督公,督公和曲夭姑娘……”
侍女脸色飞红,眼底滑过羞色:“王爷,王爷去看看便知。”
堂内几人顿时脸色不一,但无一例外,都认为这是个好机会。
若是真抓住了周济的把柄,趁这个机会,定让他扒皮剔肉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