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探洞绳在岩缝间绷成弓弦状时,第一声闷雷般的震动如脱缰野马般从脚底窜上来。吴邪紧紧抓着岩壁的手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打滑,头灯光束扫过裂隙时,那赭红色的液体仿佛是岩层毛细血管中流淌出的鲜血,铁锈味与尸蜡的甜腥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与第棺椁里的腐蜜气息如出一辙。
“地脉在出血!”林深的罗盘天池仿佛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气息,指针剧烈地颤抖着。水剧烈震荡,二十四山向的金色刻纹竟在崩裂,“龙气断了——艮位癸山丁向,这里是珠江龙脉的‘咽喉穴’!”话音未落,王胖子脚下的岩土层突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竖洞,下坠的探照灯在半空闪过,照见洞壁上盘着铸铁雕成的睚眦兽首,龙角断裂处还挂着现代工程用的反光条。
地震来得毫无征兆。吴邪被气浪掀进岩缝时,听见岩层撕裂的轰鸣,低头看见涌上来的血泉里漂着混凝土碎块,碎块断面上嵌着半截生锈的螺栓,螺纹制式正是港珠澳大桥建设时专用的。林深单手攀着凸出的睚眦兽爪,发丘中郎将独有的“摸金十六指”在兽首眼眶处轻叩,铁锈剥落声里,露出内侧刻着的“hZmb-0749”编号——与第六章工牌上的队长编号完全一致。
“这是大桥桥墩的镇物!”张海若抓住飘来的反光条,荧光材料下显露出张家密文,“睚眦守水口,本应镇在珠江入海口,怎么会嵌在古墓岩层里?”他话音未落,血泉突然沸腾,铸铁睚眦的兽瞳里涌出黑色泥沙,吴邪在浑浊的水面上,看见现代工程车的倒影与古代堪舆师的身影重叠,他们都在同一个坐标点挥舞工具,只是一个在打桩,一个在定穴。
王胖子突然指着水面惊呼:“快看那些影子!”血泉中浮现出模糊的施工场景:戴安全帽的工人围着钻孔机,钻头正对准岩层里的青铜饕餮纹,而钻孔机操作屏上显示的日期是2017年5月,正是港珠澳大桥某段桥墩奠基的日子。当钻头触碰到睚眦兽首的瞬间,所有工人的后颈都浮现出蝶形光斑——与林浅的胎记一模一样。
“现代工程在破坏古墓镇物!”林深的手指陷入睚眦兽爪的裂隙,掏出半片混凝土浇筑的工牌,残缺的logo正是第六章出现的勘探队标志,“2017年打桩时穿透了龙脉咽喉,他们用大桥镇物强行镇压,却把古代睚眦兽首封进了桥墩里。”他掌心的血滴在兽首瞳孔,铁锈突然如活物般蠕动,显露出底下的星图——与第八章倒悬的天枢星位完全吻合。
吴邪注意到睚眦兽爪握着的不是传统玉笏,而是根扭曲的工字钢,钢身上烙着“解氏基建”的暗纹。他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的残页,1983年那支勘探队正是打着“桥梁地质勘探”的幌子,而眼前的铸铁睚眦,分明是古代风水师为镇守珠江龙脉所设,却被现代工程改造成了桥墩镇物,两种镇物的叠加,反而截断了龙气,导致地脉泣血。
血泉的水位在快速上涨,水面开始倒映出大桥建设时的事故新闻:2017年某施工段突发涌水,三名工人失踪,后来在桩基里发现浸泡在蜜蜡中的工牌。吴邪摸到手中的混凝土工牌残片,背面隐约刻着“0749”编号,与林浅父亲的工牌如出一辙。而林浅此刻正盯着睚眦兽首的眼睛,胎记传来的刺痛让她看见幻象:父亲穿着现代工装,站在古代堪舆师中间,共同将铸铁睚眦嵌入岩层,堪舆师的后颈,同样有蝶形光斑在闪烁。
“他们在古今重叠的龙脉节点上设局!”张海若突然祭出张家罗盘,指针竟同时指向1983年和2017年两个时间点,“古代睚眦镇龙,现代桥墩锁魂,两次工程相隔三十四年,正好是北斗七星的运行周期——”话未说完,血泉中突然升起青铜锁链,锁链上挂着的不是尸俑,而是现代安全帽和工牌,每个工牌背面都刻着不同的星宿名,与第七章陶俑楚辞对应的星位完全一致。
最震撼的发现来自睚眦兽首的口腔。林深撬开锈蚀的下颌,露出里面嵌着的青铜板,正反两面刻着两套截然不同的水文图:正面是古代珠江水系的龙脉走向,背面却是港珠澳大桥的桩基分布图,而两者的坐标原点,都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探洞位置。青铜板中央的凹槽里,卡着半块解家锁魂铃,铃身刻着的“荔湾”二字,正在吸收血泉的红色,化作流动的光纹。
王胖子突然指着自己的手臂惊呼,被血泉溅到的皮肤下,竟浮现出桥梁桩基的阴影,那些阴影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末端连接着一个闪烁的星点——正是第八章玉琮饕餮纹眼瞳的位置。吴邪低头看自己的掌心,解家暗纹正在与睚眦兽首的鳞片纹路重合,他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警告:“当现代工程触碰到龙脉的‘时间锚点’,过去和现在的镇物会同时反噬。”
血泉的轰鸣中,岩层深处传来打桩机的震动。吴邪看见水镜里浮现出两个重叠的场景:1983年考古队在岩层中埋下睚眦兽首,用古代镇物封印尸蜜邪术;2017年解氏基建的工程队误触封印,用现代桥墩镇物强行镇压,却导致两种镇物的力量对冲,龙气逆流成血泉。而两者的共同点,是都使用了“0749”编号的工牌,都在后颈留下了蝶形印记。
“龙脉在哭泣,因为它被钉上了古今两道镇魂钉。”林深的声音被震动撕碎,他看见睚眦兽首的断角处,正渗出混着混凝土的尸蜜,“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拔出现代镇物,让古代睚眦重新镇守;要么……”话未说完,水面突然炸开,露出下方墓室的穹顶,而穹顶正中央,赫然嵌着半截现代桥梁桩基,桩基表面缠着的,正是第七章陶俑身上的镇魂红绸。
吴邪抓起混凝土工牌残片,发现背面的“0749”编号在血泉中显形为北斗七星。当他将残片按进睚眦兽首的凹槽,整个探洞突然亮如白昼——岩层中浮现出完整的时空重叠图,1983年的考古队员、2017年的施工人员、此刻的探险者,三组人马在同一个龙脉节点上交错,每个人的后颈都闪烁着蝶形光斑或饕餮纹。
最后一道震动传来时,睚眦兽首的瞳孔突然转向北方。吴邪看见血泉中漂来新的工牌,这次是2025年的,编号“0749”旁刻着“解雨臣”三个字——解家现任当家人的名字。而林浅的胎记,此刻正与兽首眼中的星芒共振,她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血泉中回荡:“荔湾的锁魂铃,是解开古今镇物的钥匙……”
探洞上方突然传来混凝土开裂的声响。众人抬头,看见现代桥梁的桩基钢筋正从洞顶垂下,钢筋表面爬满尸蜂般的黑影,而那些黑影,正是1983年被蜜蜡封喉的科考队员残魂。张海若突然大喊:“龙脉要被彻底截断了!”话音未落,血泉如瀑布般倒灌,吴邪在下沉的瞬间,看见睚眦兽首的爪子正指向东北方——那里,正是佛山祖庙“时光砖”记载的荔湾坐标。
当夜幕完全吞噬最后一缕光芒,唯有林深手中的青铜板仍在发热,正反两面的水文图逐渐融合,勾勒出新的龙脉走势,而那个新的关键节点,正是他们前几章一直趋近的“荔湾”。在意识逐渐模糊之前,吴邪摸到口袋里的玉琮,饕餮纹眼瞳此刻正映照出血泉中的桩基,而桩基深处,隐约可见浸泡在蜜蜡中的解家锁魂铃,铃身上镌刻着的,正是他爷爷的名字——吴老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