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叶非凡没让张黄失望,打算好了以后和几个兄弟在张黄手下干活还债。张黄还真担心这小子万一驴脾气上来,一定要以死谢罪了该咋办,万幸还是劝回来了。
之后大半个月的日子便平淡了不少,饭馆是个勤行,起早贪黑的,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买食材做准备。而晚上在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还要打扫盘账,一天下来基本要到晚上亥时之后才能休息。
好在后厨还有柳西帮忙,而红糖、大米、小米这几个大一点孩子也能在前堂帮忙,这日子也过得有声有色。
育瑛堂内,由于院子不小,闲不住的柳姨划了一块地专门种一些瓜果蔬菜,又买了十几只鸡鸭鹅,打算让他们生蛋,一时间整个院子混乱的紧。不过也正是这样给这个新家增添了不少人气和田园风光。
每天一睁眼便能看到院子里的 南瓜藤翻过篱笆攀上了晾衣绳,石榴树根下歪着口裂瓮,三只大花鸡轮流从豁口处窜出,翅膀扑棱棱扫落晾在竹竿上的萝卜干。
韭菜与野蒿在晨露里厮缠不清。跛脚母鸭领着绒球般的幼崽横冲直撞,嫩黄脚蹼踩烂了刚结穗的荠菜。种着莴苣的破瓦缸后突然爆出鹅叫——原是灰鹅叼走了晾在石臼边的草鞋,鞋帮上还粘着昨夜的鸡粪。
原本柳姨还想养只土狗来看家护院,后来意识到自从家里养了白泽那只大白猫以后,基本绝了家里的蛇虫鼠蚁。而且那几只大灰鹅不管从攻击力还是攻击欲望上都极为凶悍,只要心情不好连人高马大的李莫名路过都备不住被咬几口,于是便打消了养狗的念头了。
小酒的医馆也算是顺利开张,名气不显,主要还是帮着街坊四邻看病为主。她翻着医书替人看病的坏习惯还是没改,这点被柳姨和张黄数落的不行。
饭馆逐渐走上正轨之后,终于张黄得了半天的空闲,前往了扬州城西北角的簸箕山探险,一是为了放松,打几头妖兽来提升自己的实力。二来也是想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将来还能在扬州城里干一些带人进山的活,毕竟这种事情来钱更快。
簸箕山三面青铜色的山脊斜插云霄,刃口般的崖壁将天穹割成弧形缺口,恰似倒扣的巨型簸箕。晨雾在箕口处聚成乳白色旋涡,裹着百年老松的松脂气往谷底沉降,惊起成团的金眼画眉——这些雀鸟的尾羽总沾着某种荧光花粉,振翅时撒落细碎的青芒,显得甚是好看。
山腰处有着大片的原始林带,愈往深处走,松针铺就的地毯便厚上三分。千年的黑松枝桠交错成穹顶,漏下的光斑里浮动着银尘,有老猎户说那是山魈梳落的毛发。腐殖土中时而冒出珍贵的赤芝伞盖,菌褶里渗出琥珀色的汁液,三步外必有作为守药妖兽的七步蛇盘踞的蜕皮。
山中丰富的物产,也导致了其中的各类野兽也不少,山脚下野猪和野黄羊的数量多到时常去糟蹋村民的农地,而簸箕山深处各种妖兽的传说也是络绎不绝。
有一说在暮色将合时,山坳里会腾起朱色瘴气,崖壁间隐约传来金石相击之声,相传那是一食铁妖兽作怪。
也有人说此山最奇绝处当属箕底天坑,每逢朔月,坑底石髓便析出月白色冷焰。曾有方士在此拾得玉化虎骨,其上密布螺旋状纹理,不似人间之物。如今养在道观香炉里,夜半仍会渗出铁锈味的叹息。
更有甚者,传说簸箕山尖藏着通往天庭的裂罅,每逢雷暴夜,崖壁便显现朱砂绘就的巨兽轮廓。据说三十年前暴雨冲出的洞窟里,有人见过嵌在钟乳石中的雷兽骨骸,肋骨间还卡着半截陨铁矛尖。而今那些磷火游荡处,总伴着类似编磬的脆响,
反正传的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如今那些传说都化在采药人腰间晃荡的铜铃里,随着他们攀援绝壁的身影,惊起满山红腹角雉扑棱棱地飞。
而此时此刻的张黄却是将那些传说轶闻统统抛逐脑后,他正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满头大汗,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火堆。他所在的位置已经远比那些老猎户和采药人还要深入。
火堆上叉着两块被烤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烤肉透着诱人的焦褐色,还不停地往外渗着肉汁,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动。在户外也没法多讲究,只是烤之前淋了点料酒,在肉上撒了一点薄盐。
旁边硕大的野猪尸体,和周边的一片狼藉显示着刚才此地必定经历一番人兽大战。
坐在火堆旁等的有点不耐烦的白泽伸长着脖子问道:“小子,还没好吗,你看这肉都已经变色了。”
张黄眼睛都没离开烤肉:“你懂个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不懂,这五花肉要考把那层肥油烤得干一点才好吃!等不及的话你直接去吃生肉不就行了。真搞不懂,你一介灵兽砸在吃食上这么讲究做甚,还偏偏要学人一样吃熟食,这不脱裤子放屁吗。”
白泽不屑和他吵架,只是继续默默等待。好在也没过多久,肉便烤得了。
张黄扔了块给白泽,那大猫也不嫌烫,三两口便吞了下去。
“就你这囫囵吞的样子,吃的出味道吗。”
他自己也咬了一大口,嘴里嚼了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咽了下去,他啐了口唾沫骂道。
“呸呸呸!什么破猪肉,骚味那么重,这没劁过的猪居然这么难吃。”张黄将剩下烤肉丢给白泽,说道,“老白,这巨猪都三阶妖兽了,怎么肉质又柴又没啥脂肪,味道还这么难吃?”
“谁告诉你品阶越高,就越好吃的?按照你这说法,人族还自称人是万物之灵呢,岂不是说人肉最好吃?”
张黄似乎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凑过来说:“我说老白,你知道的多,那些个妖兽喜好吃人的传说是不是真的?”
白泽清理着一身白毛,不屑一顾地回答:“半真半假吧。”
“半真半假?什么意思?”
“妖兽一般不会以人为食,人身上的肉太少,而且人族实力不弱,报复心又重,所以一般野兽也好妖兽也罢,不到万不得已都会避着人。世间能吃的东西千千万,选择多了去了。”
张黄继续问道:“哦,那你说的半真又是什么意思?”
白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邪笑。
“意思就是,但凡妖兽尝过了人肉的味道,那他就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听了这话一阵恶寒攀上张黄的背脊。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把原本想问的第二个问题给咽了下去。
他本来想问白泽活了那么久是不是曾经尝过人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