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江明煦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时沸腾的人群外传来低不可闻的一声:“请让一让。”
林荡抬起的眼眸,很快锁定在人潮中那道身影上。
江明煦还说着吐槽的话,就看他人就这么走了。
“你又干什么去啊?”
林荡没理会,眼神直追着那抹身影,径直朝她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一时间也紧随而去,猜测着他要去干什么。
盛风是跑着来的,长头已经被风吹得凌乱。
方文天拉着她说了几十分钟参加国赛的注意事项,又让填一堆表格,从琴房出来时放学铃已经响了,琴房距离操场比较远,这才晚到现场。
可人太多,她挤不进去,于是在他们五个人的小群里发消息。
字还没敲出来,一只修长的手忽而握住她的手腕。
盛风下意识的抬起头,帽檐下,林荡透过漆黑碎发的深眸也正看她。
周围不知何时让出一条路,传来时不时倒吸凉气的声音。
顶着众人齐刷刷的目光,盛风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牵着手腕,穿过沸腾的人潮,往里走了。
明晃晃的视线尽数落在俩人身上。
林荡握住盛风的手腕,从袁云越那群人跟前径直走到高幸那边。
袁云越紧紧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心肝脾胃肺好似被揉成了一团,酸得他想冒眼泪。
走到他们的位置,林荡才很自然的松开手。
学校的室外篮球场是没有座位的,前排的人也不嫌脏,基本都是盘膝而坐。
而高幸特意拿来两本书,打算垫在地上坐的。
这边刚拿起一本递给盛风,就看到林荡摘掉斜挎包,竟然从里面拿出一个折叠小马扎。
高幸直接看呆了:“?”
不只是她,周围坐在地上的人也都看呆了。
什么操作?
林荡松开盛风的手腕,从摘掉的斜挎包里拿出折叠马扎后,就把包扔到了江明煦怀里。
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下,慢条斯理地打开小马扎,放在高幸和江明彦先前占的位置上,然后脱掉身上这件灰色外套,叠成豆腐块的大小放在小马扎上。
几个经常看林荡打球的妹子帮忙解释:
“荡哥有洁癖,以前打球不想弄脏衣服,就把衣服挂在围栏上,但这边没围栏,所以带个小凳子专门放衣服的。”对,一定是这样。
众人刚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就见林荡朝盛风示意,“坐吧。”
众人:“?”
盛风看看那个小凳子,再迟疑的看他,“给我带的?”
林荡用鼻音“嗯”了一声。
盛风自然不想坐在地上,有凳子当然坐凳子了,刚要把他的衣服拿起来准备坐下,林荡说,“直接坐就行。”
盛风顿了两秒,“可是你的衣服……”
“有衣服垫着舒服。”
他说得自然。
盛风心想也是,既然林荡不介意,那她介意什么,毫不客气地直接坐下。
有衣服垫在下面,软软的,确实舒服。
刚刚解释完‘林荡洁癖’的妹子们:“?”
江明煦下巴正努力合上,指着那个凭空出现的小马扎,“荡哥,你这凳子哪来的?”
“从你家小卖部买的。”
林荡说得理所当然。
“不是。”他想问的不是这个。
这么多年的兄弟,江明煦算是他洁癖的受害者之一。
每次弄脏林荡什么东西,少说挨两脚。
而这会儿他荡哥,居然用自己的包,装一个小马扎,从家里背到学校,又从教室背到操场,现在还把自己的外套拿给盛风当坐垫……
大家都是朋友,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吧!
围观群众更是议论纷纷。
林荡没把所有人当回事儿,摘掉脑袋上的鸭舌帽,弯腰扣在盛风的脑袋上。
日头晒,别给晒坏了。
又把脖颈里的耳机也挂在她的脖颈上。
盛风从帽檐下不明所以地仰头,“干什么?”
林荡低了低视线,她戴着自己的帽子,脖颈挂着他的耳机,人也坐在自己的衣服上。
很稀疏平常的事,却莫名会戳中他的点。
好似这样长此以往下去,彼此之间会潜移默化的密不可分。
林荡看了几秒,只感觉喉咙一阵痒意,“没什么,帮我拿着。”
盛风“哦”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迅速站起身,“我忘记买水了。”
她还答应过他要送水来着。
结果来得太急,路上忘了。
盛风刚站起身,林荡的手忽而搭在她戴着鸭舌帽的脑袋。
稍稍用力,迫使她又坐了下去。
盛风仰头,眼神莫名。
少年脊背弯下,直至视线和她齐平。
她的视线先是被他的目光牵引着,一时间移不开,直至一瓶冰冰凉凉的水塞进她的手中。
盛风长睫微颤,看他唇角微微勾起,“我备了。”
怕她忘了,所以他记得。
盛风握着那瓶水,指骨稍稍用力。
林荡伸指整理了下鸭舌帽的边缘,又帮她把那缕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肩后,不经意间瞧见她露出的耳尖红红的,唇角弧度随之一点点晕开。
“帮我一件事。”
他说。
盛风问,“什么?”
林荡冷白的两根手指夹着手机,递到她面前,视线落在她脸上,“密码是我生日,我生日是……”
他蓦地凑到她耳边,与她的耳朵约莫一拳距离。
周围爆发一阵阵惊叫声和吸凉气的声音。
她没听到周遭一切声音,只听到林荡在她耳边清晰无比的说出六位数数字。
——是他的手机密码。
怕她记不住,他刻意说得缓慢。
她握着矿泉水的手也随之收紧。
林荡直起身,双手撑在膝盖上仔细瞧她。
随后又听到他说了一句话,嗓音很低很轻,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
说完,他低声问,“听清了吗?”
尾音拖得很低。
盛风盯着他浓隽漆黑的眼,心口似轰鸣起八级风浪预警。
此刻,他的眼眸,清晰的记录着她的心跳。
好几秒后才堪堪错开视线,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周围的人都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就瞧见林荡拾起她的手,手指把她的掌心摊开。
他的手机稳稳放在了她的掌心里。
然后才缓缓站起身。
身后袁云越看不下去了,蹦哒着朝他宣战:
“林荡,你有完没完!你到底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比不比了!”
妈的,好好一个篮球赛,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其他人在阳光下都晒得跟傻子一样。
安排好一切的林荡,拎着球衣,不紧不慢地走去更衣室。
盛风看着他颀长散漫的背影,心脏还在狂跳。
他说完密码,接着说的那句话是:
“帮我进论坛,以管理员的身份,删掉那条江明煦发的那条‘我跟谁也不谈’的通告。”
这句话说得很随意,也没什么缠绵悱恻的意味,她却像被那句话戳到了软塌的心尖上。
一股软钝的酥麻感从胸口蔓延开,逐层传至指尖,此刻握着手机的这只手在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