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大叔看他身边的姑娘,还是当年那个,记忆也似乎一下回溯到当年,脸上露出无奈的笑。
上一个轮值的同事跟他说过,校长准许林荡自由初入校园,他按下按钮,校门自动打开。
林荡道了谢,牵着盛风往里走,浪浪颠颠地跟在他们身后。
盛风把刚才的疑惑问出来,“你之前也说带女朋友回母校拍照片?”语气不自觉吃味,“带谁啊。”
林荡散漫,“带一个叫会弹钢琴但不会叫我林哥哥的漂亮姑娘。”
盛风别开脸,唇角微微勾起。
走在熟悉的校园,盛风感慨,“一切好像没变。”
林荡指了指他们的教学楼,“有些变化的,新刷了漆。”只是在夜里瞧得不清晰。
盛风想起他日记的内容,“我赛前租琴用的那架卡丹萨是你买下来的?”
林荡嗓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当时他觉得她条件不好,又不想她输给别人,又怕伤到她的自尊,就用自己的奖学金买了卡丹萨,和琴行老板商量后把琴低价租给她用。
盛风温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难道他不想要回报吗……
“我只想让你过得好一些,没想过别的。”
语气随意,又很认真。
心脏一瞬间有什么灌了进去,盛风因为这句话酸了眼睛。
他的喜欢一直纯粹,纯粹到干净透明。
“那架钢琴后来你怎么处理的?”盛风忽而有了鼻音,轻声问,“我没在你家看到啊。”
林荡捏了捏她的掌心,“我们家又没人会弹钢琴,你走后我就把钢琴捐给学校了。”朝她笑,“否则我都毕业了,校长哪会这么好说话放咱们进来。”
盛风闻言哭笑不得。
凌晨的校园只有路边几盏昏暗的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好像是篮球场的方向。
那边到晚上没灯的。
“再往那边走太黑了。”盛风说。
林荡眉梢一抬,好整以暇地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怎么,害怕我在黑漆漆的地方对你做什么啊。”
“那我倒是不担心。”她半开玩笑的,“因为某人呢,就算喝醉了,也规规矩矩的,就算抱着我睡一张床盖一张被子,也僵得像铁板。”
林荡听出她的揶揄,倒是气定神闲,“我劝别下定义太早,人嘛,目的达到前,得先学会伪装,要不然就把姑娘吓跑了,现在我得逞了……”
盛风歪着脑袋看他,不紧不慢的说,“你得逞后就怎么样。”
林荡停下来,伸手擦过她的唇瓣,很轻,像落叶坠于湖面。
“你说呢。”他唇角弯起的弧度不自觉深了些,紧盯着她的黑眸里有淡淡的光泽。
像是生出无形的丝线般的,将她围猎缠绕。
盛风艰难地挪开视线,抿起他指尖碰过的地方,“混蛋。”
林荡倾身凑到她耳边,笑得真心实意,“下次不咬你了,别怕。”
盛风听得耳边热痒,伸手推开他的肩膀,林荡顺着她的力气往后踉跄,始终看着她笑。
完全被忽略的浪浪:“……”
刚吃完狗粮又吃,早知道他们在这谈情说爱,它就不来了。
林荡笑够了,回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发顶,“站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林荡转身要走,盛风拉住他的衣角,“你去哪儿啊。”
林荡挑眉,“卫生间,你要去吗?”
盛风顿时放手,“不去。”
林荡的身影消失在黑夜,周围瞬间静悄悄的,还挺瘆人。
好在浪浪察觉到她的情绪,乖巧地蹲在她腿边,她蹲下身体跟它玩,减轻了在漆黑环境下的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概是一分钟的工夫。
黑暗中,她忽而听到林荡温柔的嗓音:
“粥粥。”
盛风下意识偏头看去,一道绚烂骤然将漆黑的天际剪开,接着接连不断地撕开夜空。
在她抬头的一瞬间,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
绚烂的烟花犹如璀璨银河正在流泻,一声一声地砸进寂静的深夜。
世界粲然,恍若白昼。
盛风怔怔地直起身,潋滟缱绻的烟花在她漆黑的眼眸里晃动。
一朵,两朵,最后数不清了……在篮球场上方绽放的烟花前赴后继地不断升起又坠落,犹如少年时代撒不完的糖霜。
盛风看得眼眶生涩,然后看向站在烟花下的林荡。
明昧不定的光芒笼在他清瘦颀长的身影上,他站在灿烈之下,隔着薄薄的空气,和她凝望。
烟花依旧炫丽绽放,浪浪兴奋地嗷嗷叫。
教学楼被惊扰的声控灯是助兴。
失神的看着他,盛风能听到的只有心跳回响。
林荡弯着唇角,眼眸中仿佛藏着只属于她的盛夏,而他在喧嚣中,踩着烟花坠落的碎屑朝她一步步走来。
“告白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林荡站在面前,掌心捧起她的脸颊,静静的注视着她。
烟花不断在他身后绽放,她听到他声音慎重而认真的声音,“盛风,我很喜欢你。”
盛风仰头看着他。
林荡看她的眼睛似噙着永不灭的光亮,“想不清楚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喜欢的了,但确定心意之前,我那可恶的占有欲就已经作祟,想让你的眼里只能装得下我,想让你只能看着我笑,想要你的注意力多一些放在我身上。”
光芒晕染于他的眉眼间,林荡的嗓音逐渐低哑。
“受周围人的影响,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想成为像我妈那样令人敬仰的重案刑警,觉得那样很酷,晕血导致这个梦想破灭之后,我就失去了方向,觉得做什么都无所谓了,其实我挺懒的人,那时候就想,刑警当不了,就这样随波逐流地度过一生也挺好的。”
“可是有个小姑娘出现了,让我明白了自己是个什么品种的井底之蛙,这个世界太广阔了,有无数种人,也有无数条路。”
树叶晃动,烟花生姿,各种响动。
自白的话像刀子剖开他的自尊,但他想坦诚,在他喜欢的姑娘面前毫无顾忌的剖开自己。
“你离我太远了,喜欢你像在追遥不可及的月亮,我顺风顺水惯了,从未这样挫败过,我的喜欢太简单了,和骨感的现实比起来,像张一戳就破的纸,在我爸出事的那年,我就反复的问自己,是否还要继续为难自己……”
每一个字都像是凿在她心口,盛风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不自主地捏得生疼。
唇瓣嗫嚅,盛风眼角已经泛起潮湿,“林荡……”
林荡摇摇头,“陷入迷茫的那一刻,我想了很久,还是舍不得。”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在有且仅有一次的人生里,我不甘心只当你的局外人。”
“粥粥,我喜欢你。”
有风刮过,他额前碎发随之晃动。
林荡身体低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心,“喜欢了一年又一年。”
烟花绽开的闷响恰到好处,她的心跳随之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