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挡住了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黎久仰头看他没什么情绪的侧脸,不动声色勾起唇角,把脸埋在他怀里中,在他的拥揽下,踩在高跟鞋踉跄地半跑半走,任由他将自己带去任何地方。
离开酒吧,这个醉鬼就被江明彦塞进副驾驶,包也丢回她身上。
黎久仰头看他,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醉醺醺,实际上意识相当清醒。
在这个圈子混,她的酒量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几杯调酒下肚,就跟喝了果汁没什么区别。
江明彦可不知道她的酒量,看她这副红脸的模样,只以为她喝得意识不清,眼帘低垂时落了一层暗影,“知不知一个女孩大半夜来这种地方很危险?江明煦先前在群里普及的酒吧杀人案你没看见?”
江明煦遇到什么危险的案子,就把通告发群里,提点几个女孩子。
四十分钟前,江明彦坐进车里,平复烦躁的情绪。
结果看她不打车回家,争吵归争吵,却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大半夜的在街上溜达。
于是开车跟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本想着看她到安全的地方就离开,谁知道她扭头就进了鱼龙混杂的酒吧。
江明彦跟了进去,就坐在不远的卡座。
看她接连灌了五六杯酒,看那些渣男围绕她身边。
一开始她还清醒地把那些苍蝇轰走,大概是后来喝多了,她竟然跟人攀谈起来。
那人一看就是个花花公子,她的心也是真大。
“喝成这副德性,那人真要对你做什么,你个酒鬼能反抗得了吗?”
“就算反抗成功了,明天上头条,你还要不要继续在娱乐圈混了?”
黎久特别稀罕他教育她的模样,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见她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甚至不系安全带,江明彦板下脸,“系安全带。”
黎久摇头晃脑的说,“酒鬼不会系安全带。”
江明彦额心跳了跳,无可奈何地弯腰给她系安全带。
在他倾身时黎久忽而捧住他的脸,在江明彦惊愕的眼神下,猝不及防地吻在他的唇瓣上。
江明彦浑身僵硬一瞬,迅速把她推开,不曾想起身太急,脑袋撞到门框上,他疼得轻吸一口气。
黎久难得看他这么狼狈的模样,在副驾驶笑得花枝招展。
“黎久!”
江明彦咬牙切齿。
唇瓣上残留着她唇上酒精的气息,沉敛的面容也明明有发怒的征兆。
但声音很重地喊了她的名字后,再难听的话完全说不出口。
黎久双手抱胸,看他想骂又骂不出来的模样,有种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
她肩膀往后舒适地靠了靠,车内的气息挺好闻的,她偏头看他面红耳赤的模样,笑得像个妖精,“你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啊。”
因为都这样了,也没把她从车里扔下去。
“江明彦,你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我吧。”
黎久看他唇上残留的口红,有种把雪白染红、把规整的线条弄成一团糟的刺激感,她高跟鞋落地,从车上下来。
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差点歪倒,江明彦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
黎久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顺势把自己贴过去,直至把他逼至路边的树上。
江明彦后背靠在树上,黎久两根细指摘掉他鼻梁上的镜框。
那张明艳的脸逐渐逼近时,他的心脏像被什么扯住。
女人循循善诱的语气,“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对高幸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呢?”
江明彦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
黎久身上酒精味浓郁,明明比他矮了半头,气势却完全盖住了他。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单身的状态,而你也有无数个机会向她表白,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江明彦不适应她身上的气息,浑身热得惊人,侧过脸。
黎久却掰过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一头微卷的棕色长发在路灯的照耀下美动人。
她望进他眼里,“喜欢一个人是完全无法克制的,会冲动,会情不自禁,会主动靠近,而你,没有一条符合……小星星啊,是个很敏感的人,谁对她喜欢或者不喜欢,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可唯独不能察觉到你的,你有没有想过,是你释放出来的信息并非男女之情呢?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喜欢或许只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之情呢?”
眼前的红唇张张合合,没说一个字就似乎离他更近一些,江明彦完全没听到她在说什么,直到她的唇瓣距离他的唇瓣只有一个硬币的距离,只要稍微颤抖就能贴到彼此那样。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给个反应啊。”
这个呆头鹅只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动,完全没有任何表示。
几秒后,黎久感觉他沉稳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似乎察觉到不对,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和脸颊,我靠,烫得要命,鸡蛋打上去能变成荷包蛋的那种烫。
“你生病了啊?”
黎久马上往后退开一步,紧张兮兮地又碰了碰他的手和胳膊,烫成了烙铁。
其实在酒吧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体温似乎有点高,但只当男人的体温都是如此。
可现在显然不对劲了。
江明彦挥开她的手,超前身子踉跄地走了两步,最后单手撑在车门上,晃了晃昏胀的脑袋,他最近几天加班时间比较长,身体早就已经出现不适,但他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眼镜给我。”他朝她伸手。
黎久看他呼吸急促,“这时候还要什么眼镜啊,我带你去医院打打点滴。”
坐进驾驶座,江明彦就握住她的手腕,把人拽了出来,“你喝酒驾车,不要命了?”
黎久敲敲脑袋,才想起自己喝了酒,哪怕意识清醒,那也是违法的。
但看江明彦要坐进去,张开手臂,立刻挡在车门前。
“你都烧成这样了,怎么开车。”黎久拿出手机,“我叫个代驾。”
江明彦的身体靠在车门,手指捏了捏眉心,下一秒,身体忽而失去重心,撑不稳朝下倒去,他看到黎久吓得要哭了,“江明彦,你丫的该不会烧死了吧!”
“呜呜呜我特么还没追到手,你可别死了啊……!”
江明彦嘴角一扯,把昏沉的脑袋枕在她薄瘦的肩膀,烧得沙哑的声音说了句,“死不了。”
“那就好那就好……”
黎久狠狠松了口气,赶紧打电话叫代驾。
江明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黎久睡在他的病床前。
她没心没肺,哪怕是趴着,也睡得很香,时不时吧唧吧唧嘴,口水还流在了他扎针的手上。
江明彦嘴角一抽,随即侧了侧僵硬的脖颈,才意识到脑袋上放了冰毛巾。
他一动,黎久就条件反射地马上直起身,江明彦看她醒来,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黎久忍着困意,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很热,于是按照医生嘱托,拿下放在他额头上的毛巾,沾了水,拧干,然后掀开被子,熟练地解他领口的纽扣。
她太困,几乎是半眯着眼做这事,没看到在她解他领口时,江明彦就已经睁开了眼。
这一晚上,她给他擦身四五遍了,即便没有睁眼,也是熟能生巧。
嘴巴边缘还挂着没擦掉的口水,头发也乱糟糟的,高跟鞋房间东边一只,西边一只,穿着病房配置的拖鞋,没有半点女明星的样子。
但为他擦拭身体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懈怠。
江明彦张了张嘴,喉咙因为高烧干得说不出来话,其实他明明可以抬起手,制止她的行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喊停她,任由她擦拭着胳膊、手臂和胸口。
看着她困倦的模样,脑海里想的是她那番话。
诚然,四年间,他有很多次表达心意的机会,但每次看到她和江明煦之后,就自动挥散了那些心思。
喜欢是完全无法克制的,会冲动,会情不自禁,会主动靠近……而他喜欢高幸,欣赏高幸,却不执拗高幸。
一直盼着她好,想她平安顺遂,却从未生出强烈占有的心思。
黎久没说那些话之前,他从未仔细想过这些,经她胡说八道一通,连江明彦自己都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