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马河东岸。
遥望英布所部战局,又近看已经跨骑上马的五千骑兵,嬴成蟜嘴角微微上翘:“胡贼善骑”
“从今日起,攻守易型了!”
昔之胡贼虽然被华夏诸国一路北逐,却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不断借助马速之利、骑射之精滋扰华夏北境。
嬴成蟜很清楚,北方胡贼在原本历史上的未来更是会仰仗骑兵优势与中原王朝开启长达两千余年的战争史,造就了不知多少尸山血海、民生凋敝,甚至多次全取中原、奴役华夏之民!
但,从今日起,南北双方攻守之势斗转!
胡骑的马速将逊于秦骑,胡骑最擅长的骑射虽不会被逐出战争舞台,但其重要性却会迅速下滑。
大秦将携领先一个时代的铁蹄马踏草原、北逐胡虏!
在这个世界上,将只有嬴成蟜一个人知道北方胡贼可能造就的杀虐!
嬴成蟜脸上还挂着笑容,眸光却格外凌厉:“令!”
“都尉辛胜所部立刻前压,接替二五百主英布部为先锋,继续牵制滋扰敌军骑士。”
“二五百主英布部回返河岸,更换战马。”
“都尉杨虎所部渡河,渡河之后立刻构筑阵线,防备敌军突袭。”
“都尉西锋所部紧随都尉杨虎之后渡河!”
令旗摇曳间,辛胜振奋高呼:“英二五百主且先回返河岸换马。”
“余下敌军,由本将率众杀之!”
英布满脸不舍的拱手请求:“末将去去就回,还请辛都尉给末将留些首功。”
只可惜,英布脸上的不舍尽数被血污遮蔽,让人看不分明。
辛胜也不可能把首功留给英布,好像完全没听见一般朗声大喝:
“将士们,前进!”
五千骑兵化作五支千人队,相隔一里之遥的平齐冲锋。
呼伦见状,心头一凛,赶忙喝令:“放弃歼灭方才那支秦军。”
“各部以百人为队,散阵骑射敌军骑士!”
“再上禀大王,请大王速速驰援我部!”
呼伦不想赌前方这五千骑士会不会如英布部一般悍勇。
呼伦只想尽可能发挥东胡骑士的骑射优势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抵达!
嬴成蟜见状目露不屑:“这里可不是任由你们驰骋的草原!”
“令辛胜部包抄陷杀敌军散兵,马力若尽则立刻回返河岸更换战马、补充箭矢。”
“令西锋部迅速登陆,沿途扫荡敌军散兵,而后驾车冲击呼伦部中军!”
“令杨虎部护卫西锋部登陆后跟随于西锋部之后,沿西锋部开辟的战场进一步压制敌军纵横之域。”
在嬴成蟜的催促下,最后一架战车终于经由舫船运抵西岸。
西锋坐在其中一架战车上,目光复杂的看着辛胜部好似猫抓老鼠一样阻截围困着呼伦部散兵,最后完成合围歼灭,轻声一叹。
西锋有一种预感。
随着骑兵于此战绽放的光芒,纵横疆场数百年、被用于称量国力的战车或许会散去往日荣光,甚至是退出战争舞台。
但,至少在这一战,战车依旧是一锤定音的重器!
提起精神,西锋肃声大喝:“战车听令!”
“并驾齐驱,匀速前进!”
“车左持弓!”
“自由射杀抵近射程之内的胡骑!”
四十架战车连同其身后的四千名随车步卒,将本就不算宽阔的战场完全封锁,并在一百六十匹高头大马的拉乘下徐徐推进。
“远离敌军战车!快!”
“后撤!各部速速向后撤退,避开战车、射杀骑士!”
“我部避不开、也甩不脱了!我部引走战车,诸位快快奔逃!”
四十名车左手持长弓站在车厢内,双眼不断扫视战场,一旦发现胡骑抵近便拉弓射箭,仰仗长弓的射程、车厢的防御力和四马马速之迅射杀敌军。
若遇大股胡骑,随车步卒便立刻列阵,以箭雨漫射杀敌!
西锋部如一柄电蚊拍一般,自战场之上一扫而过,扫清了所有沿途敌军。
胡骑不得不勒马后撤。
但辛胜部骑兵早已游弋于附近,逮住一支胡骑便咬死不放!
骑兵前冲突杀、战车阻截扫荡、步兵攻坚御守。
辛胜、杨虎、西锋三部总兵力本就远高于呼伦部,而今三支兵马又互相配合着进行剿杀,呼伦的头皮都在发麻!
接连回头张望中军,呼伦近乎于哀求的低声喃喃:“大王!大王!末将究竟该当如何施为!”
“还请大王速速示下!”
“更请大王速速派遣援军啊!”
只可惜,巴特尔无暇理会呼伦的哀求,反倒是嬴成蟜看到了呼伦的窘境。
令旗再度摇曳。
杨虎部不再跟随西锋部前进,而是就地列阵稳步前推。
西锋脸上则是显露出喜色,振奋大喝:“战车梯次冲锋!”
“加速!”
原本并驾齐驱的战车开始向内收拢,以西锋座驾为核心,每三架战车列成一个三角阵,而后加速,加速,再加速!
待抵至呼伦东北方向三百丈之际,西锋断喝:“冲锋!”
胡骑的阵型并不严密,更没有克制战车的枪林。
一百六十匹战马在御者的催动下全力奔驰,带动身后沉重的战车一头撞进了呼伦中部!
四十架战车冲势不停,顺着胡骑之间的空隙继续前进。
西锋嘶声咆哮:“随车步卒无须列阵撕开空间!”
“全军听令,杀敌!”
怒吼间,西锋手中长戟借助马速刺中一名胡骑的心口!
西锋双脚踩着车板将反作用力尽数卸在战车上,同时双臂后撤抽出戟尖,又将长戟抡转扫向面前另一名胡骑的脖颈。
西锋座驾之后,百名随车步卒借战车抵抗正前方的战马冲击和弯刀拉切,不断以手中长枪刺向身周胡贼。
势,如破竹!
呼伦慌忙大喝:“避让敌军战车!”
“散阵!以弓矢杀敌!”
挡不住!
根本挡不住!
呼伦很清楚弓骑兵无论如何都挡不住战车的正面冲撞,只能尝试以箭矢射杀御者,亦或是耗尽驾车战马的体力之后再抵近杀敌。
呼伦中部一哄而散,尽可能避开战车冲锋的势头。
西锋也同时喝令:“各部散阵,自行追杀围困敌军!”
每一名车右都是一位合格的战场指挥官。
在车右们的指挥下,四十架战车如四十枚破片一般,在呼伦中部炸开,向着四面八方扑杀而去!
而西锋则是双眼紧盯着呼伦,沉声喝令:“车左,瞄准敌军将领。”
“射!”
车左当即捻箭在手,弯弓如满月,瞄准呼伦的方向飙射一箭。
西锋则是身体前探,弯腰抓起挂在承弓器上的弩,左手单手持弩,将呼伦套入望山后当即扣动扳机。
“嘣”
“嘣”
看着一前一后划过长空的箭矢,呼伦瞳孔猛的收缩。
即便呼伦能以铜啄挡住其中一枚箭矢,另一枚箭矢依旧会射中他的身躯!
间不容发之际,呼伦右手扬起铜啄,左手猛的一勒缰绳!
“吁”
呼伦胯下战马条件反射的扬起前蹄,但它还没完全起身,两枚箭矢便分别洞穿了它的眼睛和脖颈!
呼伦知道马骂的很脏,但呼伦却来不及回应。
左手撒放缰绳、双腿放松,呼伦顺着马背的坡度滑落至地,而后就地打滚翻滚至卫兵身后,惊声大喝:“马!”
一名卫兵赶忙下马,呼伦则是重新跨上马背。
心有余悸的看了西锋一眼,呼伦一勒缰绳,转身大喝:“撤!回撤中军!”
迟迟等不到中军驰援,敌军兵力是呼伦部的三倍以上,呼伦自己更是险些中箭,这还怎么打
呼伦彻底放弃了抵抗,当机立断引兵后撤!
当呼伦部的白鹿旗仓皇后撤,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呼伦部各部将领再无战斗的意志。
一声呼啸间,呼伦部所有将士齐齐打马后撤!
西锋略显遗憾,将弩扔给车左重新装填后朗声喝令:“追杀敌军!”
换乘新马的英布也在与辛胜部一左一右的率军奔来,同声高呼:“加速!”
“追杀敌军!”
秦军战车与骑兵衔尾奔驰、穷追不舍。
呼伦回头看着身后追兵嘴角发苦:“大王为何仍不派援军啊!”
当呼伦率残兵抵近中军范围,呼伦终于明白了巴特尔为何迟迟不曾向他派遣援军。
“吾乃大秦苏角!胡贼可敢与本将一战!”
“昔涿城之战时汝等猛攻不休,今日缘何匆匆逃窜胡贼,来与乃翁决一死战!”
“战车前冲,骑兵包抄,步卒前推,莫要放过任何一名胡贼!”
只见联军南侧战线,苏角亲自冲锋在前,率其麾下一万五千骑兵穿插包抄、不断剿杀着巴特尔部的骑士,眼瞅着就要杀穿防线。
冯毋择率其麾下战车步卒混成部队阶梯式前进,接连撞开巴特尔布置在南侧的防守兵力。
两千名箕子步卒已被邓明部团团围困,箕子王手持长矛不断呼喝指挥,却根本无法冲破邓明部步卒的围歼之阵。
一杆‘王’字将旗前推至北易水河北岸,正在率领其中军如初升的阳光般坚定前推!
巴特尔遥遥看到奔回的白鹿旗,惊喜高呼:“大当户呼伦!”
“速速驰援箕子部,稳固我军后方防线!”
呼伦回头看了眼仍在穷追不舍的辛胜、西锋、杨虎三部兵马,又看了眼愈发糜烂的南方阵地,震惊的手指自己发问:“啊”
“末将”
末将是来求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