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里,灯已经被关了,只留了一盏小台灯,暗暗的,床上的人儿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圆圆的一团,故意发出鼻鼾声,在装睡呢,这孩子做这些是在与他对抗呢。
“我知道你没睡,起来我们聊聊。”这个孩子体型虽然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但在父亲的教导下,心智却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来得沉稳,所以,他也就习惯了拿他当成人对待,也不知道,这样对孩子是好,还是不好。
“睡了。”被子里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无声地叹了叹气,这孩子来得突然,那年,警察抱着孩子上门来,父亲没能狠心拒绝,便留下了。
前几年,他忙着让环宇起死回生,孩子一直交由父亲教育,所以这孩子跟他并不亲,很多时候这孩子比起自己更愿意与父亲交流。
“如果你觉得没必要聊,那我们就不聊了。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只是你得向我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见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掌握到做父亲的窍门,不知道该怎么与孩子沟通,也只会拿成人那一套来对付他。
刚说完,孩子立马把被子给翻了,露出一颗小脑袋,大眼睛咕噜一转,接着,爬起来,在他对面坐直了腰板,“不行,我做不到。”
不自觉地端起了大人的架子,“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不吃不喝,把自己弄生病了,我们就会心疼,就会惯着你?我告诉你,这种耍无赖的行为,对我,对你爷爷都没有效。”
即使他的心智再成熟,到底还是个孩子,被自己这么一恐吓,豆大的泪珠巴巴地往下掉,带着哭腔,以眼泪攻势,“他们说她是我妈妈,你跟爷爷为什么不让我见她。呜呜呜呜,她也不认我。”越哭越伤心,把这几天的委屈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看着儿子哭成这样,也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唉了口气,替他擦了擦眼泪,“别哭了,不是告诉过你,哭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话好好说。”
“为什么,她明明是我妈妈,你们到底为什么不让我见她!?”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打小他就知道自己跟其他孩子不同,其他的小伙伴都有妈妈,就他没有。长这么大,每次家长会,人家同学出席的都是爸爸妈妈,而他永远都是爷爷。小一点的时候,本以为静姝姨是妈妈,长大了才知道她也不是。
那么他的妈妈到底是谁?他的妈妈到底在哪里?
这些问题,小一点的时候,他问过无数次,每次换来的都是爷爷的黑脸,及径直离开的背影,他虽然小,也是敏感的,敏感地感觉到“妈妈”这两个词,在这个家是一个禁忌词,不能提。
小孩子聪明得很,或许是碍于爷爷的反应,他不再问了,明白了,妈妈,这个名词只能默默地放在心底,
面对儿子的哭闹,顾江离也是没有法子,搞不懂这小子,对那个突然窜出来的妈,怎么就这么上心,这几年没有这个妈,不也过得好好的吗,就不明白了,怎么地就对那个女人那么亲近,明明也没什么感情。
难怪是与生俱来的?
只是这些当然不跟与他诉说,只能试图跟他讲道理,“你还小,跟你说不明白,等你长大了,我会告诉你。”
他不吃这一套,撇着嘴,“但你每次都是说这样的话,每次都拿我当孩子哄。”
被他这句差点逗笑,再语重心长的话,在这一刻也被冲淡了,语气缓下来,“你不知道孩子是什么,好了,别闹了,你该睡觉了。明天该起不来了。”说时把他按下去,把被子给他盖上。
没多久,被子里传来孩子闷闷的声音,“我病好了,明天能出院。”反正她已经来探过病了,可以出院了。
“怎么,不说还没好吗,这回舍得出院了。”其实这孩子早就好了,只是一直装着还没好,怎么说硬是不肯出院,怎么今天倒想通了,肯出院了?
被子里的人儿没有理会老父亲的揶揄,侧过身去背对着他,“反正能出院了。”
顾江离轻轻笑了一声,帮他把被弄好,没再说话。
警察来的时候,白无颜还在更衣室里帮着陌千草上药,问她怎么受的伤,她回得也是模棱两可,说昨天跟陈炎起了冲突,纠缠的时候受了伤。
更衣室的大门,被一脸惊恐的大堂经理推开后,指着陌千草道,“她就是陌千草。”
接着从大堂经理的身后,走出两名警察,都是熟悉的面孔,带头的那个正是韩正律,除了韩正律之外,还有上次跟他一起埋伏在酒吧里的小年轻警察。
韩正律直直走过去,在陌千草面前停下,“陌千草是吗?”
陌千草机械地点了点头,眼里全是迷茫。
“我们怀疑你跟一宗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回去作调查。”说时摊开手里的逮捕令。
遇上这样的事,陌千草整个人懵了,说出的话结结巴巴,“我,我,没……没有啊。”陌千草性子再不知天高地厚,说到底还是只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女孩,遇上这样的事,一时乱了方寸。
反应过来后,就是紧紧拉着白无颜的手,“无颜姐,我没有,你,我没有。”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草。
白无颜反握着她的手给予安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小年青已经上前来,把冰冷的手铐给她带上,“请跟我们回去。”
突然如其来的意外,加上旁边人冷眼议论,陌千草急得要掉眼泪,握着白无颜的手,“我真的没有杀人,无颜姐救救我。”
白无颜只来得急拍着她的手背,让她别怕,话刚落地,已经被那年轻的警察押了出去。
白无颜急急忙忙地跟在后头,看见陌千草被带上车,情急之下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拉住了韩正律,“她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这样对她,她还只是个孩子。”
韩正律望着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没有立马回话,白无颜才意识到自己的不恰当,连忙放开了手。
那人咽了一嗓子道,“我们现在怀疑她跟一名叫陈炎男子的死亡的案件有关。”
“陈炎!?”如果没记错,他就是陌千草那位劈腿的男朋友。
“看来你也认识他,你见过他吗?”顺着她的话问了起来。
“人没过见,只是听说过。”白无颜一五一十地作答。
“他们的关系怎么样?”
“不知道。”
“她有跟你说起过陈炎吗?她是怎么谈论他的?”
感觉像是在被盘问,白无颜警惕了起来,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对陌千草不利,望着他,只捡了些自己知道的说,“很少,只知道他们分手了。”
“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吗?”
“感情不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