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张叔出来收拾整理情绪,拎回思绪,“老太婆你看看你,净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你这不是折煞小姐的福气吗,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好日子在前头等着咱家小姐呢,赶紧的做饭去,小姐该饿了。”
“对,对,好日子啊都在前头呢,”张嫂改赶收拾情绪,“我做饭去,你们聊。”
张嫂离开后,白无颜直奔主题,“张叔这一次我来除了来看看您跟张嫂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问您。”
“小姐想问什么?”
“当年的事,叶家的事。”
“这……”张叔吞吞吐吐看样子,看来还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老爷子都已经跟我说了,您还准备瞒着我吗?身为白家人我总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吧。”
那边的老人沉吟半晌后,开口,“既然顾老爷子都告诉你了,那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当年,我爸他……是他让你绑架叶家一家三口吗。”
“不是的啊,老爷并不是有意绑架叶家的啊,我知道大家都在传当年老爷是为一已之私,才把叶家给绑架了,但我知道老爷这样做并不是为让自己能够连任,而是为了能顺利融资,所以才想着着暂时让叶总离开一段时间。小姐,你千万不要恨老爷,他不是那种满足私欲的人,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环宇,只是……只是可能用错了方法。”老人有些激动,这一段话说得又快又急,说完便喘了起来,好像这一段话已经将他的所有精神气给消耗光了似的。
白无颜赶紧扶着老人坐下来,“张叔您不要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我都听着。”
老人抚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继续又道,“当年环宇陷入了很严重的危机,资金链断,财产被变卖,员工讨薪,没有人知道老爷的压力有多大,当时老爷只不过想着让叶家人离开环宇一段时间,好让让融资能够顺利进行,不想却酿成了这样的大错。”
张叔顿了顿,又再陷到回忆里去,“当时我侨装成叶家的司机,想着先把叶家一家三口先送到郊外的宅子,没想到半路上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扑上来抢方向盘,导致车子失去控制冲下悬崖,我是命大,气囊裹住了我的脑袋,我活了下来。然而他们却没有那么幸运,等我醒过来,发现叶家两口子浑身是血的躺在崖底,身体早已僵硬,我当时吓坏了,一身冷汗,站都站不稳。”
说到这,老人咽了咽口水,下面的话像是难而启齿,“但可怕的是,我虽然怕,但是意识的每个角落都清醒无比,也导致我做了没有敬畏心的事,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样的,一横心在附近找了个地把他们给埋了,然后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回去,瞒着所有人,包括老爷,他一直以为叶家三口都好好的在郊外的宅子里关着。”
说时,偷眼看看白无颜的反应,见她如同深埋在那段故事,又道:“过了三个月之后,叶家两口子的尸体被人发现,事情被曝光,没想到老爷因为这件事,大受打击,竟然……竟然选择吞安眠药自杀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明明做错的是我啊,杀了人的是我,该死的是我!为什么付出代价的却是老爷,而我这个罪人反而卑鄙地活着!如今得了这病也是我的报应!”老人越说越激动,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大腿。
“张叔您冷静点!”白无颜生怕他会把自己的身体给折腾坏,赶紧阻止。
老人泪流满面拉着白无颜的手,声音凄惨,“是我害死了老爷啊,小姐,是我对不起你,害你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都是因为我的错!”
白无颜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是好,只是单调地重复着一句,“张叔您别这样,冷静点,您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
老人听不进她的劝,深陷自责与愧疚中。久久不能言。
白无颜无能为力也只好放任他,过了很久,老人才缓过劲来。
等老人冷静下来后,白无颜又再问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如果当初他们把一切如实地告诉自己,也不至于发生后来的那么多事。但这些都是后话,已经发生的,它都已经发生了,或许她命中注定有这么一劫。
老人收拾好情绪,才回道:“当时老爷出世后,我本来要去自首来着,是顾老爷子找到我,了解了来龙去脉,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这其中牵扯了太多利益与仇恨,我们约定把这件事全给埋在地里,不跟任何人提起,并且把小姐你好好给抚养长大。”
原来是他们约好了不说,确实这当中牵扯了太多的人,太多的利益,太多的仇恨,在这种往事当中,他们谁能说自己没有责任呢,没有谁能独善其生,他们在或多或少都参与其中,都是不光彩的过去,不会有谁想让第二个人知道,这就不怪当初怎么撬都撬不开他们的口。
“那叶之峻呢,他又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我也不清楚,我醒过来的时候旁边只有两个大人的尸体,来来回回找了好大一圈都没发现孩子,本以为他也在这起事件中丧了命,真是老天保佑让他活了下来,才让我少了一件罪孽。”
接着望着她保证似地开口,“小姐你放心,回头我就找他磕头认罪去,是我犯的错,不应该由你来承担,只要他能消气,让我这副老骨头给他做牛做马都可以。”看着眼前的老人,白无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好像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接着像想起什么来,“您怎么会得了病?是什么病?严重吗?我们……”刚刚听到老人说自己病了,心里一直记挂着他的病。
老人回答得很平静,“医生说了,肺癌晚期。”
到这里白无颜心里有些发怵,老人看起来就是不大健康的样子,但也没往这方面想,怎么就肺癌晚期了呢。
比起她难以接受,老人反倒看得很淡,很平静地开口,“不用担心,老天对我不薄,现在也没什么苦痛,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看到老人这个样子白无颜心里也不好受。离死亡越来越近不是只会越来越害怕吗,怎么他却是像做了准备似的,随时都可以走,了无牵挂,还是说只有她不一样?
老人的健康让她忧心,后来她寻了个功夫向张嫂问起他这个病。
张嫂叹着气,“三年前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没几天日子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准下次见面就是阴阳两隔了。”
白无颜无法体会张嫂是用怎么样的心境说出这番听似平静的话。动动嘴,想说一些劝慰的话语,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劝慰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