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扬无法平静,她难以想象甘木言在面对四个恶棍时,得鼓起多大的勇气,爆发出多大的能量,才能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救下了那个备受摧残的女孩。
那个时候,只有狠劲是远远不够的。
“那你现在觉得甘木言会像网上说的那样不堪吗?”舒扬端详着助理,问道。
“这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对甘木言的栽赃陷害。”助理很肯定地说道。
助理是个刚新闻系毕业的女孩子,昨天她还觉得甘木言十恶不赦,现在已经认为他是个十足的英雄,高大又伟岸。
那个时候林城舞蹈艺术学院还是个专科学校,现在已经是本科了。
一进校园,随处可见体态优雅的俊男靓女,似乎他们每迈一步都带着那种轻盈的舞蹈动作。
舒扬提前跟柳芊芊联系过,约好了采访的时间,此时柳芊芊正在教学楼里等着她们。
教学楼三楼,一间舞蹈教室,两侧的镜子让教室在视觉上宽敞了不是一点半点,浅黄色的木质地板和顶上灯光相互作用,使教室异常明亮。
柳芊芊身穿一件浅紫色的舞蹈服,将丰腴饱满的身材充分展现了出来,那傲挺柔软的双胸,弧度诱人的臀线,若有若无的小腹,无不在向人展示着一个常年舞蹈锻炼而形成的优雅美感。
助理有些自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要分不清正反面的胸,只能感叹人比人气死人。
“柳教授,我是萱萱亲妈。”舒扬自我介绍道。
柳芊芊一愣,旋即会意一笑,她曾经扮演过萱萱的妈妈,和甘木言一同去彤儿乐国际幼儿园调查实情,那些拍下来的视频成为甘木言最后关头反败为胜的重要证据。
“你好,舒编辑,萱萱是个很好的小女孩。”柳芊芊夸道。
用萱萱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是个明智之举。
在教室的角落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三把椅子。
助理麻溜地架好摄像机,等待着舒扬下一步指示。
“我们就在这里进行采访吧?”舒扬觉得这样的空间,更适合交流。
“好。”
柳芊芊迈步过去,一手拎着一把椅子走了过来,助理忙过去把第三把椅子搬了过来。
两把椅子斜角相对,分别坐着舒扬和柳芊芊。
助理将摄像机镜头调试好之后,坐到了拍摄范围之外。
在正式开拍前,舒扬提醒道:“柳教授,因为我们下面的交谈涉及您的隐私,所以我们准备在写稿子的时候使用化名,而且如果有不方便说的,可以不说。”
柳芊芊举手梳了下额头的刘海,坦然道:“你大可不必这么小心,如果不是甘木言,我可能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舒扬心中凛然,一开始话题就显得沉重,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
“你不要有顾虑,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保证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柳芊芊如水晶般剔透的双眸清澈无比。
“您真地不介意回忆那不堪的往事?”舒扬突然不安起来,有些担心在拍摄过程中柳芊芊会情绪激动。
柳芊芊莞尔一笑,隐现着一丝酸楚:“那年遇到那四个坏人,可能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就是当时有甘木言出现在我身边。他把我救出去后,想到了我会轻生,所以给我说了一句话。”
“说了一句什么话?”舒扬急切地问道,她真地想知道是怎样的一句金言玉语,能打消一个备受屈辱的女孩子轻生的念头。
“他说,你可不能死,你死了就谁都说不清在那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柳芊芊笑道。
当时甘木言那张年轻又刚毅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的眼神中充斥着对她的担心,尽管他那样说,但她知道,他那个时候想的还是她的安危。
这种陌生又温暖的关心,让柳芊芊此时再想起来,依然是感动万分。
“我知道,他这么说是真地怕我自寻短见,因为我他还被抓关了起来。”柳芊芊又说道,脸上带着愧意。
舒扬看过卷宗,当时甘木言向公安机关坦白,但是他口中所说的女孩子一直没有找到,所以被认为是在说谎,很长一段时间过后,柳芊芊才出现,让甘木言洗脱嫌疑。
舒扬能理解柳芊芊,自己的人生遭遇如此重大变故,又要在公安面前将往事再回忆一遍,对当时的柳芊芊来说,是十分痛苦的。
现在的柳芊芊,似乎对过去不再那么放不下,有的只是平静和淡然。
舒扬怕把话题扯远,说道:“那我们现在正式开始。”
柳芊芊正了正身子,微笑道:“好。”
外面的太阳刚刚好,照在大地暖暖的,医院里的病号趁着这样的好天气出来晒太阳,凉亭里、人工湖边都坐满了人。
甘木言在住院部转了几圈,才来到院外。
昨天他把楚芳菲“敢”回家,因为他看得出楚芳菲明显在这里睡不好,早上醒来总是拖着长长的眼袋,不管怎么化妆都掩饰不住。
甘木言看在眼里心疼呀,以他的情况,已经不再需要陪护。
只是舆论的影响还没有消散,他免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走向凉亭,其他人很嫌弃地躲着他,这挺好,至少想找个坐的地方不会有人来抢。
稍坐了会儿,甘木言觉得很无聊,突然想回晨曦幼儿园看看,就走出医院,随手召停了一辆出租车。
坐进车里,甘木言说道:“去文玺苑小区。”
出租车司机刚一踩油门,又急刹住车,转身看着甘木言,面色不善地问道:“你就是那个甘木言。”
“我是,我去文玺苑小区。”甘木言苦笑道,有种要被赶下车的预感。
“你下车吧,我不拉你这种人!”出租车司机冷冷地说道。
无奈,甘木言乖乖下车,目视着出租车绝尘而去。
他只能返回医院,来到胸外科,想找一下温晖。
到了这里,护士们也躲着他走,好像害怕他拿着甩棍杀人似的。
一丝酸楚涌上甘木言的心头,他终于体会到,舆论是真地可以杀人的。
来到温晖的办公室门口,甘木言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进去,搜寻着温晖的身影。
温晖正对着电脑屏幕填写病历,没有注意到门外的甘木言。
甘木言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瞬间感到无数厌弃的目光向他投来,办公室的气氛变得怪异起来。
温晖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看到了一脸无辜的甘木言。
“甘木言,过来坐。”温晖起身将旁边的空椅子拉到自己身边。
甘木言硬着头皮坐了过去,说道:“我现在已经是林城的大恶人了,护士每天给我扎针输液都恨不得借此机会能弄死我。”
温晖拍着甘木言的肩膀,面露同情地说道:“你不是马上就要翻身了嘛?”
甘木言疑惑地看了一眼温晖,装作一无所知地说道:“我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只有等着被埋了。”
“你这么说可就不实在了,上大学的时候就英雄救美,今年干的漂亮事更多,对不对?”温晖一副洞悉天机的表情。
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是温晖的消息从何而来,甘木言想了又想,才说道:“是舒扬告诉你的?”
似乎知道这些事,又能跟温晖产生些联系的人,只有舒扬了。
温晖笑得有些暧昧,既不承认又不否认,说道:“别管谁告诉我的,你是不是冲撞了哪位神仙,让你接二连三地遇到这种常人几辈子都不遇的事。”
甘木言哼地一声,说道:“撞不撞神仙我不知道,肯定是被坏人给盯上了。”
“谁是坏人,你有没有个目标?”温晖问道。
甘木言还真不确定谁在背后捣鬼,因为他招惹的人不在少数。
“没有,但是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然后把他给撕了!”甘木言面色平静地说道,心里面却已是恨意泛滥。
“一定要找到,如果找不到,保不准哪天还作妖。”温晖说道。
这为甘木言提了个醒,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找到这幕后之人。
来问诊的病人越来越多,甘木言忙起身,说改天再来。
甘木言刚走,一个同办公室的医生就凑到温晖身边,说道:“你还是离这人远点好,免得引火烧身。”
温晖不无讥讽地说道:“要不你是凡夫俗子呢,你连个好坏人都分不清,咱们打个赌,过不了几天,他就会从人人唾弃的恶人,摇身一变成为众人捧着的好人。”
“你脑子是坏掉了吧,网上的骂声都能把他给淹死,还想变成好人?”
这医生固执己见,也没跟温晖打赌,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甘木言双手揣兜,一脸闲适地回到病房,发现旁边的病床已经安置了病人。
他心中稍有不悦,却懒得跑去护士站跟护士理论,自顾自地坐到床边,将脚上的拖鞋甩到地上,又一转身盘坐在了床上。
旁边的病人似乎认出了这个罪不可赦的甘木言,嚷嚷着要换病房。
甘木言闭目笑着,你要走,我还真不拦着。
护士来到病房向这位要换房间的病人解释,说病房紧张。
这病人却不听劝,坚持要换病房,哪怕睡在楼道也不愿跟甘木言在一块。
“这位同志,你怎么这么多事,这是住院,不是住宾馆。”甘木言不耐烦地说道。
“跟谁也不跟你这个垃圾一个屋!”那个病人似是很有骨气地说道。
这话说得是难听,甘木言却不恼,说道:“我今天可能是垃圾,但是过不了几天,你想跟我一个屋,我还不同意呢。”
“呸!护士,我要换房间!”
前来解释的护士狠狠地瞪了甘木言一眼,最后还是给病人换了病房,甘木言又是独占一个病房。
快到中午的时候,楚芳菲提着饭盒来到病房。
甘木言一看,楚芳菲眼圈红红的,仍是一脸的倦意,关心道:“难道又没睡好?”
哪里是没睡好这么简单,而是在惊恐不安中度过了一个不眠夜。
昨夜她回到公寓,发现大门上被人用红漆写上了字,杀人偿命。
半夜三更睡觉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敲门。
甘木言在网上被人肉,什么电话号码,家庭住址,早已不是秘密。
委屈的楚芳菲哭诉着公寓发生的事。
“真是过分!”甘木言咬牙切齿道,“这院不住了,今天就回家,我倒要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敲我们家门。”
“你伤还没好,还是再住院观察看看!”楚芳菲满脸泪痕地劝道。
“早好了!”甘木言起身下床,直接到了医生办公室。
对于甘木言出院的要求,主治医生只是象征性地劝了劝,见他态度坚决,表面上极不情愿地同意,其实心中乐开了花。
甘木言成了众矢之的,林城第一医院何尝不是被一些无脑网友恶语相向。
主治医生向甘木言交代了拆线时间,就让护士给他办理出院手续。
“木言,你太冲动了!”楚芳菲拉着甘木言的胳膊说道。
甘木言牵着她回到病房,打开放着慰问品的柜子,说道:“你先把这些都放到车上,我整理一下其他用品,换换衣服就走!”
“还是先把衣服之类的拿走,最后再往车上运这些。”
楚芳菲知道再劝甘木言也没用,走到病床前开始收拾东西,衣服叠好放进旅行箱里,饭盆和洗漱用品什么的用个大塑料袋装上,才住了这么几天,需要带走的东西还真不少。
收拾好后,楚芳菲左手提着塑料袋,右手拉着旅行箱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