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朱文宗罪责难逃 丰序纯以死明志
眼见得马昌被丰序纯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奉忠、奉孝忙上前将二人拉开,又让其他小内侍退下了。
在场诸位大臣都是聪明人,已经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接下来祁翀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这个叫马昌的小童就是那日给丰序纯传话让他去‘云韶班’的人。马昌,你不要怕,给大伙儿说说那日发生了什么。”
小马昌懵懵懂懂,既不知道眼前这些都是什么人,也不明白自己只是传了句话怎么就闹得这么大,好在他记性不错,在奉孝的鼓励下断断续续将那日的经过讲了一遍,唯一的遗憾是据他所说那个让他传话的人蒙着面,他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
讲完之后,祁翀让奉孝给他拿了些点心送他出宫,又问众人道:“这下没有疑问了吧?丰侍郎清清白白,他跟忠顺侯之间并没有什么密谋。朱文宗,这件事不说是你诬告吧,也至少是弄错了,冤枉了丰侍郎,你总该道个歉吧?”
朱文宗却不以为然,依旧坚持道:“陛下,臣以为这个小童的证词尚不足以证明丰序纯的清白,焉知这不是他有意安排好的脱身之计呢?他自己安排这么一个小童,再来给自己作证,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祁翀无语至极,刚要说“你怎么这么固执”,正抱着点心盒子开开心心往外走的马昌,突然在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转头疑惑地望着朱文宗,迟疑了一秒大声道:“就是你!你就是那个给我钱让我传话的人!”
众人皆惊,无不侧目望向朱文宗,就连祁翀也对这“意外收获”颇为惊讶。
丰序纯大怒,顾不得身上的伤,踉跄几步向朱文宗扑了过去:“好你个朱文宗!原来是你害我!你雇人给我传话,又在朝上诬告我!你好歹毒的心肠!”
朱文宗大窘,忙一把推开丰序纯,急道:“你这小孩,不要胡说八道!你自己都说了,那人蒙着面,你没看见那人长相,如何又来攀诬我?”
“我是没看见长相,可我记得你的声音!没错,就是这个声音!”马昌不服气地争辩道。
“世上声音相似的人多了去了,怎见得就一定是我!圣驾面前信口开河可是要杀头的!”
旁边有与朱文宗交好之人也帮腔道:“不错!小娃娃,诬陷大臣可是重罪,不但你自己,就连你家人都要受牵连!到那时斩首、流放,可就晚了!你若是受了他人主使,现在说出实情还来得及!”
马昌被吓住了,委屈地抽泣起来。丰序纯不干了,大声道:“你们恐吓一个小娃娃算什么本事!”
又走到马昌面前蹲下身子抓住了他的双肩道:“小哥儿,你还知道什么快说出来呀!你别光顾着哭呀!快说呀!到底是不是他?啊?你快说呀!到底是不是......”
丰序纯的态度过于迫切,双手快将小马昌那单薄的身子摇散了架,吓得马昌哭得更大声了。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殿外走来一个人,正是韩炎。
“陛下,奉节他们找到了马昌说的那个领钱的小酒馆,酒馆老板称他也是受人之托,托他办事的人蒙着面,他没看见长相,不过,那人给他钱的时候露出了手腕上的一颗黑痣。奴婢已经让奉节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了。”
“黑痣”二字一出,礼部尚书蔡惟思的脸色就变了,不自觉地望向了朱文宗。他在鸿胪寺时便与朱文宗共事,有些隐秘的特征别人或许不知,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朱文宗更是脸色发白,双膝发软,一言不发。一直气鼓鼓地盯着朱文宗的丰序纯岂会发现不了他的异常?立即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撸开了他的袖子,一颗黑痣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你!就是你!”丰序纯咬牙切齿道,“这下看你还怎么抵赖!”
“看来,奉节他们不用查了!”祁翀冷冷道。
不待其他人说话,元震第一个跳出来道:“陛下,朱文宗诬陷同僚,理应降罪,请陛下立即将其下狱!”
朱文宗看了元震一眼,万念俱灰,惶然跪下缓缓道:“臣——知罪!”
真相大白,祁翀此刻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既没有发火,也没有急于将朱文宗下狱,而是缓步踱到他面前沉声问道:“为什么?”
“臣与丰序纯有旧怨!”
“胡扯!丰序纯入我朝为官不过半载,你俩又不在一个衙门,也都不是张扬跋扈之人,能有什么旧怨?照实说,朕或可免你一死!”
“陛下!忠顺侯不可留啊!”朱文宗似乎是豁出去了,突然抬头大声泣告,“自晋以来,哪有亡国之君能得善终的?难道那些历代君王都是小肚鸡肠之辈吗?非也!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亡国之君终是隐患?陛下仁厚,不肯轻开杀戒,可为臣子者岂能视而不见?臣的所作所为虽为人不齿,但一片忠君报国之心天日可鉴!”
祁翀冷笑道:“照你这么说,你诬陷丰序纯和忠顺侯还是为了朕和大渊江山了?哼!大言不惭!你分明是要陷朕于不义!”
“陛下或许不信,但臣问心无愧!就算陛下要治臣的罪,臣也要说杨钺当诛!”
丰序纯急了,顾不上避嫌,忙道:“陛下,忠顺侯素无大志,常自比安乐公,惟愿逍遥度日而已,岂能无故疑之?圣主胸怀四海,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忠顺侯吗?”
“就算忠顺侯愿做安乐公,可朝中未必没有姜伯约!圣主有容,降臣未必无悔!陛下,丰序纯如此维护忠顺侯,恰恰说明南臣复国之心不死啊!请陛下明鉴!”朱文宗立即针锋相对。
丰序纯悲愤难言,双目通红,浑身颤抖不已:“好!好!朱文宗,你们北臣既如此容不下忠顺侯,今日,丰某便以死明志!”
话音未落,丰序纯突然一个箭步冲向御座之下的金阶,“咚”的一声闷响之后,一具躯体软软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