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巫族长老——那时明面上还是南域土司的大长老张肇岩秘密发来的。
如前所述,张氏一族是守护宇宙轮回眼的古巫族,族裔传至当时,已经血脉芜杂衰微。
又逢国际形势复杂,战火不断,族内可以担当族长之才少之又少,又或生异心二念,或贪恋人间虚荣繁华……
更要紧的是,因为他们谁也不知道,一旦进了终极秘境,是否还有下一任族长前来接续,进去的人又是否还有重入人世的机会。
——总之苦于无人替他们家族担当重任。
蒋峥嵘自然也不愿张麒灵当那替死鬼。
别的不说,张麒灵儿时漂泊江湖,饥寒落魄的时候,他那家族在哪里?
张麒灵身陷牢狱,九死一生的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眼看着张麒灵从炼狱底层脱颖而出,靠自己历练出了胆识才干,这才来说什么族长重任非他不可——
“这特祖宗的,跟袁大头死皮赖脸,抢了别人打下的江山有什么区别!”
俱是狗贼!
蒋峥嵘想着,又开始不忿起来。
张麒灵的关注点却跟他不同:“你,偷看信件。”
这话一出,蒋峥嵘刚刚愤懑的气焰灭了一半,但他还是沉住气给自己找补:
“嘿,瞧你说的,你可知从前,就因你的一意孤行,让你自个儿受了多少伤害……”
甚至倒打一耙:“若不是你欺瞒哥哥在先,哥怎么会偷看,再者说,读书人的事,能叫偷看么,那叫窃听风云……”
张麒灵无意与他做口舌之争,眼神瞥了瞥那些照片,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蒋峥嵘乖乖顺着台阶下了,继续讲前因后果。
“后来,我得知巫族长老要你去守巫族秘境,而且,你也不知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他在信里强调多次‘约定’,结合你的种种表现,我才猜到一二。”
……
所谓“约定”是什么,蒋峥嵘至今也不得而知,但是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张麒灵去守什么叼终极。
蒋峥嵘叫了几个警卫兵,把张麒灵软禁了起来,美其名曰保障首长的康养恢复,而他自己则私下暗访了张肇岩。
彼时他身上一股杀气,谁也不带,自己直杀过去,手里提着把国产54式,背上一把大刀磨得锋利锃亮。
饶是张肇岩身为南域土司,也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你就是给我家小子写信的老家伙?!奶奶的,老子告诉你,张麒灵哪里也不去!”
蒋峥嵘进了他的住所,劈头就是一顿质问。
当时的张肇岩至少九十多岁了,但除了头发有几根掺着银白,眼神里透着股老谋深算之外,他的面容皮肤都和青年人无异。
他没有应声,甚至他还悠闲地倚在真皮沙发里,听着海外舶来的收音机,书房里放着些靡靡之音。
蒋峥嵘冷笑一声,他最烦装逼的人,这些老家伙以为自己多了些阅历,就特娘的拽五拽六,他向来是看不惯。
于是他对着张肇岩正在听的收音机开了一枪,“嘭”的一声,那时还是稀罕玩意儿的无线收音机就报了废。
张肇岩终于开口了:
“蒋先生,果然好胆识,请坐。”
蒋峥嵘哪里坐得下,他现在就想知道,张麒灵到底有什么把柄在他家族手里。
张肇岩见他仍是站着,也不恼。
他摁了一下桌子上的电铃,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年轻人走进来,给他点了一支雪茄,然后年轻人在他身旁站定。
年轻人腰里明晃晃地别着两把柯尔特——使着精良的美械双枪,而且不带枪套的,怎么也不会是好对付的角色。
就冲张肇岩按铃的方便程度来说,这里的双枪警戒人员,绝对不止这一个人。
蒋峥嵘却面不改色,他是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什么把戏也看不上眼,只耐着性子等张肇岩这个老家伙摆足了谱,又是一顿嘲讽:
“装舒坦了没有,老子今天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想动手,就试试看,”
蒋峥嵘晃了晃手里的枪,
“倘若我的枪快,你一个人死了倒也罢了,但要是我蒋峥嵘在这里消失,那刚好可以作为组织清算你们这些余孽的机会,届时莫说你个小小的土司当不成,就是整个南域张府,也要被一并抄家!”
张肇岩闻言脸色一黑,把年轻人挥退了。
“蒋峥嵘,我知道你的厉害,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
可能是蒋峥嵘站在面前带来的压迫感太强,张肇岩站起了身,背着手故作高深道:
“这是老朽和族长之间的约定,不是胁迫,是交易,也是族长心甘情愿的。”
“我去你祖宗的心甘情愿。”蒋峥嵘骂道。
“蒋峥嵘!”张肇岩语气终于露出了怒意。
“你不必冲我这把老骨头发脾气,真有能耐,何不去问族长,巫族族长的宿命,他无论如何也逃避不了!”
张肇岩说完,不等蒋峥嵘继续多言,便要下逐客令。
“来人,送蒋先生离开。”
“慢着。”
——蒋峥嵘的声音不再激昂,骤然变得沉稳,却透着一股狠劲儿。
他心里门儿清,无论他在别人面前有多横,他也是怎么都敌不过张麒灵的倔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