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灵的乐感很好,对音律的捕捉非常敏锐,凡是听过一遍的曲子,不用听第二次,就能大体上画出五线谱来。
有一次音乐老师发现了他手绘的五线谱,要他唱一下听听,张麒灵却淡淡说了句“不会。”便罢了。
今天这节音乐课学的是一首抒情歌曲《花非花,雾非雾》。
舒缓悠长的音调,带着一丝百转千回的柔和愁。
张麒灵不大喜欢,只听得昏昏欲睡。
歌词是白居易写的。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明德楼的课堂上,蒋峥嵘、谌学婴、陶衷奎也在学着同样的歌曲。
蒋峥嵘看着课本上,白居易跨越了悠长时空写来的诗词,有种飘渺朦胧的不真实感……
他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张麒灵,想起他们书报店初遇,雨夜伴读……后来张麒灵失踪,他糊里糊涂地找了许久……
再见面时,那人一身狰狞伤痕,拽着他的裤脚,像抓住救命的稻草,求他“别走”……
还有旅馆那段时光,以及前不久与张麒灵关于“男女青年”之论的暧昧不清,再到昨日沈诗筠的闯入——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向来情绪奋发向上的青年,心中竟生发了一些涌涨的酸涩感,又隐隐掺杂着一缕回甘。
……
下午放课后,张麒灵在教室收拾书包,他有意收拾得有些慢,因为他想等一等蒋峥嵘。
他们的教室离得有段距离,每次蒋峥嵘上学放学时,都要从笃学楼这边经过。
早在书店初遇之前,张麒灵就对蒋峥嵘有那么点印象。
因为有时,蒋峥嵘从笃学楼这边经过,都有一些同学跟他打招呼,喊“蒋鸿昭”“鸿昭兄”,以及期末校红榜上,经常和张麒灵名字排得挺近的那个“蒋峥嵘”。
时间一下过去了几分钟,张麒灵把书本笔记都收拾得一丝不苟了,蒋峥嵘并没有从他教室后门或窗外冒出身影来。
其他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张麒灵周围的气场愈发地冷静,他把书包往肩上一搭,决定主动去找蒋峥嵘。
……
“你是来找鸿昭的?”
陶衷奎看着在他和谌学婴面前停下脚步的张麒灵,开口问道。
谌学婴:“哎,问你话呢。”
张麒灵缓缓点了一下头。
陶衷奎和谌学婴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我说你这个人,多说句话能累死你啊。”谌学婴调侃张麒灵道。
张麒灵终于开口:“蒋峥嵘,放学了吗。”
陶衷奎道:“鸿昭他早走了,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测验,鸿昭提前把测验做完了,就先回去了。”
张麒灵闻言,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去哪里。”
陶衷奎一摊手:“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谌学婴道:“也有可能是去给他未婚妻买生日礼物去了,沈诗筠明天就要过生日了。”
张麒灵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他语气有些冷:“沈诗筠……不是说退婚。”
谌学婴摆摆手:“什么退婚,我看是退不了,他可能是怕我找他的乐子打趣他。”
陶衷奎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退婚,你们在说什么呢。”
谌学婴于是把自己所见所闻简单概括了一下。
“事情就是这样 昨天我还见他把沈小姐领进自己书房,在里面搂搂抱抱的……”
谌学婴说着,笑了笑:“这小子就是好面子,嘴上正经说得,实际上嘛——”
陶衷奎也跟着笑:“老谌,这是人家私事,你管他那么多,当心鸿昭拿你充沙包,练他家那个什么拳……”
谌学婴装作撸撸袖子的莽撞样:“嗨,谁怕谁嘛!”
他们说笑,张麒灵却没什么好心情。
他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了。
陶衷奎和谌学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感受到一阵不合时宜的凉风吹过,稍微有些懵。
谌学婴:“这个小张……”
陶衷奎:“算啦,别管他,他就这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