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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杂货店内,张麒灵打了半斤煤油,打算晚上看书时点灯用。
最近物价涨得飞快,纸币贬值十分厉害,上至省府,下至晚晴城这样的小地方,经济都逐渐有崩溃之势。
在这反常的表面之下,其实已可暗暗预见,未来的局势,只怕要经历一番大的动荡。
天空中阴云缓缓聚集,张麒灵原本正好好地走在街上,经过一条窄巷时,面前突然窜出一伙膀大腰圆的壮汉——
张麒灵眉峰一皱。
这些人,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和他们曾经是一样的,都在陈匹手下受其驱策。
陈匹是盗墓界的一个贼头,仗着一手阴狠毒辣的功夫,成为一门之主。
张麒灵在年纪尚小一些的时候,曾经被当做献祭的奴隶,要他生殉一位墓主,但半路上被陈匹买了下来。
自从得了张麒灵这个倒斗的活神器,陈匹更是如鱼得水,在黑道上恶名远扬。
但随着张麒灵渐渐长大,他开始有了一些朦胧的是非观念,他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受陈匹控制的倒斗工具。
第一次逃走,就是眼前这些人——他们把张麒灵抓了回去。
这伙人原本有八人,被陈匹手下人称八大金刚,其实就是专业打手,但张麒灵在上一次和他们的交手中,重伤了其中三个,所以现在他们只剩五人。
五人把拳头捏得咔咔响,中间的壮汉把手里的驳壳枪上了膛。
张麒灵见状,神色愈发冰冷。
他蹲了下身,放下手里提着的煤油,面前一伙人具是一惊,做出防备动作。
张麒灵冷笑一声,眼睛也不眨,在矮下身的一瞬间,使出一招扫堂腿明里向一伙人袭去,而同时从裤管下掏出几枚飞镖,向几人掷去——
这伙人的身手也很麻利,一一躲开了张麒灵扫来的腿脚,又避开了张麒灵掷出的飞镖。
“臭哑巴——”
“找死!”
张麒灵转身便钻进一条巷子里,几人分头拦截——
情况紧急,陈匹要五人今天务必把张麒灵带回去见他,所以一伙人谁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比如张麒灵如果真的想逃走,为什么不往大街上跑,反而往狭小复杂的巷道里钻……
……
今天下午的晚晴城有些不寻常。
天一如既往地落了雨。
只不过,往常常有的阵雨越下越大,天空中不时炸开惊雷,密密匝匝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上,来不及冲入水渠流走,就在地面上积了有一指深浅。
血红的颜色被冲淡,汇入水渠时在流动的漩涡中打着转转,一股接着一股,浅浅的腥味儿飘散在大雨朦胧的水汽中。
……
玉谦斋内,因为雨下得太大,屋顶有瓦片松动,中央一道缝隙渗进水来,谌学婴端着一个洗脸的铜盆放在地上接雨,避免地面淹湿。
“这什么鬼天气。”
谌学婴叉着腰,看着渐渐变满的盆,有些恼意。
陶衷奎倒还是挺安乐自在,他从书桌前起身,伸了个懒腰,见谌学婴守着铜盆等雨水积满,打趣道:
“哎,这位可是晚晴城商会的谌家公子,谌学婴少爷?”
谌学婴瞅他一眼,踢了下铜盆,道:“是啊,本少爷累了,老陶,你还不来接手。”
陶衷奎摇摇头:“天降大任于斯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学婴兄,这么好的机会我哪里敢跟你抢?”
盆中积水渐满,谌学婴端起盆来,一边嘟囔着明天一早定要修补屋顶,一边打开门往外泼去——
外面夜雨昏黑,谌学婴扬起手往外一泼,没有注意到门外可巧正坐着一个人。
屋顶流下的、冰冷肮脏的积水当头浇在身上,让正坐在门边,思绪凌乱的张麒灵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寒噤。
雨水泼在人身上发出的声音和泼在地上略有不同,谌学婴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这才见到张麒灵正坐在门外,全身湿透,手臂到背脊上爬着几道狰狞的血痕。
“张麒灵?!”谌学婴不禁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