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张麒灵就再动弹不得,被蒋峥嵘直勾勾盯着,他颇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然后,也不知道他是紧张还是受凉,缓缓偏开了视线,轻轻咳嗽了几声。
蒋峥嵘回答他的提问:“我想做的事嘛,那就多了,想在沙发上睡觉,想玩,还想带着你一起——又睡又玩——!”
张麒灵听了这浑话,白白净净的面上迅速染上一层绯色。
夕阳还未落下,橘色的光辉穿过前门,洒在他们身上。
“饿了。”张麒灵推了一下蒋峥嵘的肩膀,没有推动。
“晚饭没吃饱?”蒋峥嵘并不打算让开。
张麒灵没有回答,相当于默认。
“别着急,先吃点饭前的‘点心’吧!”蒋峥嵘语调有意上扬。
什么点心,乱比喻。
“饿,没力气。”
张麒灵说完,视线移开,不再看蒋峥嵘,还冷冷地抿着唇,却不知这样倔强的模样,让他显得更诱人了。
蒋峥嵘按捺不住,压着他亲吻起来:“你没力气没关系,我有就行了。”
张麒灵也有些情动,只不过他是真的饿了,或许对他来说,现在食欲更重要。
这样一来,他把蒋峥嵘的嘴唇想象成东北的酸菜包子,咬了上去。
“嘶——”蒋峥嵘终于放开了他,摸摸自己留下一块牙印的嘴唇。
“好小子,跟我使坏啊!”蒋峥嵘生气,照着他的屁股下手,拍了一巴掌,力道不轻不重,张麒灵却好像受了委屈一样,偏开头,神情冷冷,任他打了,也不理他。
蒋峥嵘从沙发上下来,无奈道:“好好,吃饭就吃饭嘛,走吧,咱去灶房瞧瞧有什么可以做的。”
张麒灵坐起来,整整乱七八糟的衣服,看着他说:“下馆子。”
蒋峥嵘的薪水明天才能领到,张麒灵的则更晚。
蒋峥嵘闻言,感觉有点难:“今天剩的钱,都买了洋钉和皮革了,哦,还买了几升稻米,没钱下馆子了,咱……要不煮点米饭?”
张麒灵牵住他的手,低了下头,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可看上去就是可怜极了。
蒋峥嵘看到他这副模样,当时就热血上头:“下,这就下,你想吃什么,哥带你去吃!”
当时他们对外以兄弟相称,蒋峥嵘经常对张麒灵自称“哥”或者“哥哥”。
张麒灵想了想:“酸菜包子。”
蒋峥嵘很爽快:“好,哥把今天的酸菜包子收市,都给你吃。”
张麒灵又道:“小笼包。”
蒋峥嵘:“好办,咱出去端一锅。”
张麒灵眼里透着笑意:“……开个饭店。”
蒋峥嵘也笑:“成啊,开个大的,超越和平,比肩华懋。”
吹牛当然可以往离谱了吹,但是当他们搜尽了屋子里所有抽屉、钱包、匣子后,只找到很少一些零钱。
时值秋季,夜幕缓缓降临,暗蓝色的天空中繁星低垂。
蒋峥嵘和张麒灵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吃宵夜。
他们点了一碗肉沫馄饨,要了两只勺子分着吃。
热乎乎的汤食在寒凉的秋夜冒着蒸汽,蒋峥嵘用瓷白的汤勺舀起一颗,和张麒灵的勺儿一碰:“干杯!”
缺钱的日子是不好过的,但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处于艰难的穷困之中,棚户区遍地是饱一餐饿一餐的饥民。
他们还能凑些钱,吃得起一碗馄饨,而卖馄饨的摊主却只能在这样冷的夜里,带着几个小孩子守摊到天明。
回去的路上,有乞儿围着他们讨救济,两个人已经身无分文,张麒灵便把旧外套脱下,给了他们,虽然旧些,多少可以典当几个铜子儿。
蒋峥嵘的风衣大很多,他们就一起披着件宽大黑色的风衣,穿过狭窄灌风的巷弄,一起走路回家。
即便经济如此紧张的日子,两个人却过得还算适应,当时社会动荡,以他们的学识和才华,要发些横财并不难,可张麒灵却从没想过再去碰任何下九流的行当。
他想彻底告别那段并不光彩的过往,可是乱世之中的命运,又岂能是他做的了主?!
蒋峥嵘的新闻采集工作需要经常在户外,秋意渐深,沪东竟然下了连绵几日的雨,城市周边的村庄庄稼惨遭打击。
蒋峥嵘去实地记录考察时,又遇上一场冰雹,蒋峥嵘带着其他一些记者一起帮农民抢收,下田时被石头划伤了脚和腿部多处地方,因为抢收时间紧张,几天疏忽没管,回来时已经化脓严重。
医院检查结果很不理想,双腿的很多地方需要动手术清创,而且需要用进口药抑制感染面炎症,否则很容易加重。
而治疗费用很昂贵,当时的社会情况是,穷人但凡病倒了,哪怕不是绝症,也几乎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