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出宫,江荨的脑子都晕乎乎的。
她知道容王的手段非凡,可直至今日,她才真正领教到。
先是让温阳公主三番两次试探,他自己却安然不动,稳如泰山。
浮光殿失火绝非偶然,再有江姒从中做掩护,给足了他时间善后,太后灵柩被毁,就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唯一一个知情的安如沁也傻了,以容王和温阳公主的手段,就算安如沁真的傻了,她也难逃一死。
她心神不宁的模样,落在江妍眼中,便是以为她还在害怕。
便轻柔的在她的背上轻抚,温声安慰道:“荨妹,别怕,姐姐在。此事牵扯甚广,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有二叔和我爹在呢。”
听着江妍的安慰,江荨咧开嘴笑了笑,总不能让江妍替她忧心。
圣上昏迷不醒,便是岐王做主,将宫中所有的官员以及家眷全都遣送出宫了。
众人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早已疲惫不堪,得了恩典,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
至于痴傻的安如沁,则是被关押进了大牢中,严加看管。
安康侯一家却没有过问安如沁的死活,说是全凭陛下处置,他们安家就当没养过安如沁这个孩子。
听闻此事后,安家老夫人自然坐不住,安如沁再怎么娇纵,那也姓安,她不能不管不顾。
老安康侯在世时,她也是得了封赏的,别的不提,就一个二品诰命夫人的名头,也不敢让人小瞧。
她想替安如沁求情,却连圣上的面都没见着。
宫中出了这么多事,哪里还会理会她安老夫人?便派文公公匆匆打发了她,恐龙颜大怒,她也只能打道回府了。
岐王审问了破坏皇陵的刺客,指认说是东苍的手笔,东苍五皇子自然不肯认,那些刺客却死咬着不肯松口。
回了江家,江荨等人便被老爷子叫去了幽院,大伯江鸿武和江卓,江二爷和哥哥江凌都在。
江鸿武见江荨也被叫来了,只是微微诧异,终究没有多言。
老爷子虽然不在宫中,却也得了消息宫中发生了何事,甚至比江二爷等人还要清楚。
老爷子问江鸿武兄弟二人的看法,江鸿武初回京都,只知道那东苍的可恶之处,毁人灵柩之事,无耻至极,的确有可能是东苍所为。
江鸿武知道容王对皇位虎视眈眈,却不会将此事划到他的头上,他觉得容王没胆子在皇宫中为所欲为。
问及江二爷,江二爷却摇头,他心中猜测之人不敢明说,能在宫中动手,又能闯得进皇陵作乱,除了那位,没有别人。
可那人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是谋划了许久,有万全的应对之策,在众人面前稳坐,却能暗里波动乾坤。
“荨丫头,你父亲不敢说,你来说!”江二爷胆小有顾虑,可江荨是个孩子,就不打紧了。
江荨撇了撇嘴,老爷子指明要她来说,她还能装傻充愣不成?
看了一眼面色严肃的大伯,她才缓缓道来:“依荨儿之见,昨日宫宴其实就是一个局。”
而那布局之人,自然不是圣上,而是容王。
容王与太后无冤无仇,没有理由对太后下毒手,而唯一有可能的,只有温阳公主。
在温阳公主看来,太后在意的,从来只有圣上,太后的心中并没有她的位置。
早些年她想要嫁给大将军谢离的时候,太后也是极力反对,后来和许渊成亲,倒是合太后的意。许锦荣出生,太后对许锦荣的宠爱更是胜过了圣上的公主。
这些年,她出入浮光殿的次数,屈指可数。
温阳公主认回江姒,便是让皇家的颜面扫地,太后不会置之不理,兴许是太后说了什么,让温阳公主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萌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又或许是,太后知晓了圣上身体里的毒乃是温阳公主所为,虽然圣上早就知道是温阳公主动的手脚,可太后却不知。
顾及张家的江山,太后或许会有所动作,也自在情理之中。
温阳公主惶恐不安,便会去求容王帮她,虽然她时而糊涂,可胜在心狠手辣,容王不会袖手旁观。
恰好,大伯江鸿武回京,圣上准备的庆功宴便成了动手的最好时机。
这些都只是江荨的猜测,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有清世子给她讲的那么多温阳公主往事,能想到这些也不足为奇。
但江鸿武等人就惊愕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江荨竟有如此慧根。
江荨所说,不论怎么想,都是说的通的。
江二爷看着江荨侃侃而谈,仿佛有光打在她的身上,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她所吸引。
他也很好奇,为何女儿会变得这么聪慧。可他更多的是自豪,只是可惜,江荨是女儿身,若是男子,说不定能给他们江家带来无上荣光。
老爷子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提及此事,不为别的,只是想让他们清楚,既然选择了站队太子殿下这边,便要明白这条路不好走。
太子殿下虽然有胆识,却略显稚嫩,与容王比起来,显然是不够看的。
若非有岐王做支撑,他还没有资格与容王一较高下。
太子殿下需要时间成长,待他功成之时,少不了江家的荣耀。
江荨正是知道老爷子的意思,所以才没有掩饰,若是不然,她说什么也不会如此大胆妄议皇家之事。
江凌和江卓两兄弟对江荨投以赞赏,江荨聪慧非凡,他们自愧不如。
“行了,你们回去吧,老大留下。”说清楚了后,老爷子就赶人了。
江荨耸了耸肩,合着她说了这么多,一口茶都讨不到?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发发牢骚,真要说出来,老爷子说不定就将她直接赶出去了。
出了幽院,江卓便将江荨给夸上了天,江卓嘴皮子利索,江荨没什么反应,倒是江二爷,直夸江卓会说话云云的。
江凌和江荨对视一眼,皆是笑了笑。
江二爷非要拉着江卓去松涛苑喝酒,太过热情以至于江卓还不好推辞,只好笑着跟江二爷去了。
江凌则是和江荨一起去了禹冬院,太后仙逝,太子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江凌便闲了下来。
本来江荨她们也正是这两日便会去四方书院的,出了这档子事,四方书院只得推迟了几日。
……
江荨等人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江鸿武和老爷子在,江鸿武背对着老爷子,一言不发。
方才所说的是江家大事,他可以做到面色不改,可如今就剩他和老爷子了,难免会别扭。